透过大红面纱翩然而下,俞罗烟看向她的眼神狠辣到无以复加,玉柒泷不明白,不过区区几日,两人怎么就像是有了深仇大恨一般,不过她心思不在这里,眼波更是连一丝一毫不吝停留,擦过眼前火一般的女子,她看向了她背后的人。
究竟是真没认出来,还是装没认出来,其实有时是很好辨认的,特别是身在局中,而又跳出来。但是她不想再陪对方玩了。
楚邑还在饮酒,连指尖都没颤一下。
玉柒泷没想到,第一声叫出她名字竟是一个久违了的故人,只不过她不大乐意见到她,更不乐意从她嘴里听到别的污言秽语。
“天煞孤星!你竟还活着!”
这次怎么又换了个称呼。
玉柒泷终于舍得将眼神移开,看向已经站起身极其显眼的那个女子,银绿长裙外罩灰鼠披肩,玉柒泯今夜倒穿得素净得很。
不过她很快就被旁边的另一名女子拖了下去,趁着埋头的间隙,玉柒泷察觉到对方的匆匆一瞥,随即又立马埋下头,请罪,告辞,行云流水,连着另一个宫女一起,将玉柒泯拽了下去。
昔日的云都双绝之一,今日成了大殿上的泼妇,然后被人像拖着个垃圾一样带走。
玉柒泷将眼神收了回来,她还没无聊到为这种小事欣喜,而且她听到了俞罗烟的话:“真相已明,还请陛下按律处置。”
她叫的是陛下,自然是对俞宣城说的。
无解之局。
且不说玉柒泷自认还没和俞宣城交情深到可以让他们姑侄反目,也没想出在堂堂大长公主一心一意要她性命的时候还能全身而退。
可她更没想到,事情远没有她想到的那么简单。
天煞孤星——是一个十年前的预言,也是她差点被杀的最终原因。
宣武帝深信此说,所以之前忌惮楚邑,因为他是怀疑对象。可是后来又派人捕杀玉柒泷,因为她才是真正的天煞孤星。
如今该死的人又回来了,他在两个月内搜遍全国,却遍寻无果,如今却又活生生再次站在他的眼前,宣武帝觉得自己被狠狠扇了个耳光,看向俞宣城的眼神复杂了许多。
这样的事也容不得人不多想。
俞宣城却还半点没留意到周遭气氛已经起了微妙的变化,他急得脑门儿上都几乎出了汗,数九寒冬,后背满是蒸腾的热气。
众目睽睽之下,玉柒泷仿若没有意识到危险,昂然站着,目光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歌舞伎已经退了下去,不断有人微微抬眼去瞧玉柒泷,渐渐收起了之前的轻蔑,若真是宵小,大渝国主又怎会迟迟不发话。年轻的女孩却引起这样的波涛,人人都想要知道这女子究竟是谁,或许可以分一杯羹。
不过若他们知道玉柒泷的名字,怕会更加惊讶,人人皆知安王妃名讳,知她神医之名,更知道她在成亲当晚暴毙。
阿若又要上前,这次被流淮抢先拉住,他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似有不解,又带着威胁,他已经替他收拾过一次烂摊子了,不可能再替他骗一次人。
挣不开衣袖,阿若紧张得看向玉柒泷,俞罗烟已经示意青珀上前来抓人,裴炎待在原地左右为难。
不行!不能等了!
阿若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救她,可下意识就要拨开流淮的手冲上前去,手还未动,就听到一声放肆,俞宣城站起来了。
年轻的帝王一脸威严,上前两步一把将玉柒泷拉到自己身边:“这是朕的皇妃。”
音量不高,却是惊呆了众人。
玉柒泷同样也惊了,暗自用力要将手从俞宣城掌中挣脱出来,可对方亦是从小练武,使起劲来根本不是她能挣开的。
俞罗烟又惊又怒,刚要开口就被俞宣城打断,叫来裴炎先行将人带下去,依她的性子怎肯就范,俞宣城也清楚,见她还不罢休,索性向宣武帝告了声罪,抓着玉柒泷先行离开。
两人就这样在两国相聚的宴席上翩然离席,留下面面相觑的诸人。
宣武帝看向一旁从头到尾没有一丝异样的楚邑,道:“既然俞国主身体不适,那你便替朕尽些地主之谊,带御医过去看看,切莫失礼。”
楚邑领旨离开。
好好的宴席不欢而散,罪魁祸首毫无自觉。
俞宣城一行人又回了驿馆,玉柒泷的屋子就在他隔壁,两人一到了驿馆俞罗烟随后也到了,姑侄两个进了屋子,门口裴炎和青珀一左一右守着,仿若门神,生人勿近。
玉柒泷也不想进,她待在自己的屋子里,听闻旁边似乎有了争吵声,只是听不真切,但她不在乎,她在等人。
预料中的敲门声响起,楚邑带着一位须发皆白的御医进来,看模样玉柒泷并没见过,对方替玉柒泷把了把脉,又迅速将手收了回去,多一刻也不敢停留,今日大殿上的事他也有所耳闻,这位若当真是大渝皇妃,如今国主不在,他还是少接触为好。
“如何?”
楚邑负手一旁,问御医。
“这位……”御医想了想,实在不知该如何称呼,脑门儿上出了一溜汗,最后还是结结巴巴叫了声贵人:“贵人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实在有些虚弱,还需得好好补补,微臣这就开些……”
“不必了。”玉柒泷打断了他的话,她自己就是医者,不会吃别人的药。
御医不敢擅自做主,觑着楚邑见他微微点了点头,才应了一声,躬身退出门外。
楚邑却根本没有要出去的意思,直愣愣站在原地,不说话也不动,一双眼紧紧盯着玉柒泷的脸,目光里带着迫切又隐忍的兴奋。
“阿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