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玉柒泷终于忍不住了,噌得一下站了起来,她实在想不通,韩家十多年前就灭门了,韩氏可以说是韩府唯一的亲人,为什么会不帮。
“没有为什么。”韩夫人不耐烦地摆手送客。
丫头立马走上前来要把玉柒泷带出去。玉柒泷却一把挣脱了丫头,开什么玩笑,没有原因就想这么轻易拒绝,是不是真把她当小丫头了。
还没跨出一步,身后就突然传来一阵风声,玉柒泷习惯性地弯腰,上空的手扑了个空,却又立马向下探去,直取玉柒泷后颈。
玉柒泷没想到那丫头竟然会武,她现在这个姿势极其尴尬,根本躲不开,就在要被抓住的时候,韩夫人轻声道:“青鸢,够了。”
后颈的威胁穆然消失,玉柒泷站直身子,看向身后那个丫头,高鼻梁,宽额头,眼睑低垂,温柔恭顺,半点看不出上一秒出手时的狠辣。要不是韩夫人阻止,她那后颈至少也得淤青。
“泷儿,若是你真想我帮你母亲,就让她自己来跟我说吧。”顿了顿,又道:“或是只要她一句话也行。”
玉柒泷皱了皱眉,不甘心还想动手,身后那丫头却像是能看清她心思一般,一闪站到了韩夫人身前。
韩夫人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深深的疲倦:“就算你今天能打过青鸢,可外面还有青儿,还有韩府护卫,凡事不是武力就能解决的,你既然长到了这么大,就好好地活下去吧。”
最后一句话表面上听起来是威胁,可玉柒泷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什么叫:既然长到这么大?
玉柒泷明白韩夫人的意思,她在别人的地盘上,而且她只有一个人,确实没有胜算,可要她放弃眼前的机会,她又有些舍不得。许氏随时随地都可能违约,她不能拖。
两人正在僵持之时,一道清浅的声音传进来:“都告诉你们多少次了,窗户不能闭得那么严,看这屋内都闷成什么样了。”
屋外走进一个一身白裳的女子,白纱覆面,右手腕上的小银镯叮叮当当,袅袅娜娜,自带一股清灵之气,她一进来,本来屋内灼热的空气似乎都凉爽了些,充满了自她身上散发出的茉莉清香。
一看到女子,青鸢恭敬地行了个礼,脸上警惕的表情隐了几分,手上却是暗暗发劲,微微往白衣女子那边挪了挪,似乎是更怕玉柒泷会伤害白衣女子一般。
那女子却是看都没看玉柒泷一眼,自己去将郭夫人身边的窗户推开,一股阳光蓦然钻入,映在郭夫人脸上,玉柒泷这才发现郭夫人脸色果然是她估计的那样枯黄,而且还透着丝丝不自然的酡红,显然是以药养人,郭夫人的身子看起来比想象中还要糟糕。
郭夫人对着那女子微笑着点头示意了一下,转身对玉柒泷温柔道:“泷儿快回去吧,应当要开席了。”
郭夫人的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变,玉柒泷摸不准是什么情况,可尽管再不甘心,她也看得出来郭夫人似乎不想把她们之间的事暴露给那个神秘女子。
来日方长,还是不要随意撞到不明领域去的好。
玉柒泷遂了郭夫人的意,装作亲切得又闲谈了几句,就退了出去。
玉柒泷不知道,她虽然没有在宴席上出现,可却已经是众人目光的焦点。
且不说她自身经历的传奇,就凭如今韩家的如日中天,她几乎已经成了各家结亲的第一对象。
虽说韩青荇才是韩家正经的女儿,可韩大将军威名远播,一般人家实在是不敢肖想。无奈只得把主意打到了与韩家关系最近的玉柒泷身上。
在场的大家小姐从小在内宅长大,虽说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可真正天真的又有几个,几乎个个都盯着玉柒泷看,可玉柒泷不在,无奈只得将目光转向了玉家剩下的两位小姐。
玉柒泯是相府嫡女,平日虽说看起来端庄亲和,但真正交好的也只有几位官宦贵胄家的嫡女,其他的姑娘要上去说话,她全都礼貌地谈两句就借口有事走了,识相的碰了一鼻子灰后都不敢再上前,况且她今日不知去了哪里,竟不在园中。
由此最后一位玉府小姐玉柒洐就成了众人蜂拥的对象,玉柒洐本来性子冷淡,此时却不知为何,话突然多了起来,不仅有问必答,而且一直笑得温柔可亲,极得大家喜爱,被众星捧月般地拢在中间。
可她这样出风头,自然就有人看不惯,正在玉柒洐温柔地回答一位小姐的问题的时候,一声骄矜的声音突然响起:“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玉三小姐。”
这个三字咬得极重,讽刺之意溢于言表。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齐刷刷地看向人群外的那个红衣姑娘,红玛瑙鎏金钗,配着同样的红玛瑙金饰耳坠,一张脸娇俏明媚,正坐在栏杆上饮酒。
内阁大学士的独女--月皎皎。
此女虽生于清流之家,却是大学士夫妇老来得女,且是独女,自小娇惯,脾气也是不大好,可在诗书上却是深得家传,才绝大周。与以贤名著称的玉柒泯并称云都双绝。
这样的女孩儿,家中位高权重,自己又惊才绝艳,脾气还不好,自然无人敢惹。
玉柒洐自然也认识她,正想答话,周围的一个女孩子以为她是要反驳月皎皎,好心地偷偷扯了扯她的衣袖。
玉柒洐安抚性地看了她一眼,走上前来,微笑着打了个招呼:“月小姐。”
月皎皎哼了一声,继续饮酒,话却是更加尖酸刻薄:“这般众星捧月似的,玉三小姐今天还真是出尽了风头。可不知是凭什么?”
玉柒洐正要回话,却马上就被月皎皎打断,她拿着酒杯来到玉柒洐跟前,对着她挑了挑眉:“不过是借着你大姐的光罢了,亏你还这般厚脸皮,毫不知羞得那么高调。”
这话说得太难听,而且她这话完全就把在场的各位捧着玉柒洐的原因说了出来,一时间脸色忽白忽青,有几个脾气不好的忍不住要出口分辩,却都被身边的同伴拉了回去,月皎皎不是她们能惹得起的。
大多最后都黑着一张脸悄悄离开了人群。
玉柒洐却像是根本没听懂月皎皎语气里的讽刺一样,还是那副笑眯眯的表情:“柒洐自然是比不上月小姐惊才绝艳,更加比不上月小姐威势十足,区区几句话就将众位姐妹吓去大半。”
看到月皎皎的脸色越来越黑,玉柒洐反而更加得寸进尺得补充了一句:“想来,家学渊源就是如此。”
话音刚落,周围就传来了一阵惊呼。玉柒泷一身青色外衫上沾满了淡红的水渍,色彩分明,显得狼狈至极。
罪魁祸首还握着她那只小巧的酒杯,嘴角挂着冷笑:“区区女子,也敢辱我门风。”
“分明是你先挑衅的!”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一步踏出护在玉柒洐身前。
有她做榜样,其他平时一直不满月皎皎娇蛮的姑娘们也全都站了出来,一齐指责月皎皎的不是。
月皎皎身边只有自家带来的两个丫鬟,全都一齐上前护在月皎皎身前。
有了她们两人的加入,那些小姐们的丫鬟怕自家主子吃亏,全都一齐上阵,本来只是指责渐渐演变成了推搡。
月皎皎的两个丫鬟死命护着她,要月皎皎先离开,月皎皎却根本不动,只是站在原地,高傲地看着眼前的诸人:“你们是不是傻,先挑衅的明明就是她玉柒洐。”
这样的话在这样混乱是时候自然没人听得进去。
眼见局势越闹越大,却无人来阻止。
韩府女主人是韩夫人,可她待在屋子里没有外出。
而待客的韩青荇本来正在书房里看兵书看得入迷,突然听到小丫鬟匆匆来报说是后院闹起来了,忙丢下兵书大步往后院走去。
去时正看到一群人凑在一堆,似乎在互相推搡,混乱不堪。
韩青荇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很是头疼,她本来不想办这个什么春日宴的,可母亲非要她办,说是她现在应该回归女孩子的生活,母亲的话她不敢不听,只得依言下帖子一家一家去请,可没想到如今会变成这样。
听到身边小丫鬟焦急的催促,韩青荇又看了看眼前那一堆花红柳绿的身影,说实话,她一开始看小丫鬟那么惊惶,以为是多大的事,吓得她赶紧跑过来,就怕有人在韩府出事。
可如今看来……她倒是更想闹出些更大的事了。至少这样她处理起来也可以更干脆一些。
本想叫身边的小丫鬟去劝劝架就算了,却发现竟似乎根本没用。
无奈,只得自己亲自上前。
她在心里默默温习了几遍母亲教自己的内宅处世之道,想用它来应对,可走到离人群两米开外地方的时候,她犹豫了,直接低吼了一声:“住手!”
话音不大,却带着冰冷的寒气。纷争立马停息,全都齐刷刷扭头看向了韩青荇。
“韩姐姐好。”玉柒洐最先站出来,满脸歉意道:“都是柒洐的不是,扰了姐姐的春日宴。”
另一个搞事者月皎皎却只是站在原地,哼了一声,半点没有歉疚的样子。
韩青荇一眼就看到了玉柒洐裙子上的红色污渍,皱了皱眉,她虽自小在军中长大,却也知仪态对于这些姑娘的重要性,当即就叫人带玉柒洐下去换衣服。自己留下来无奈地向月皎皎赔礼道歉。
月皎皎只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众人见此,都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之前也不过是凭着三分义愤填膺,三分对月皎皎的不满,以及四分搅混水的心态来吵的这一架,如今主人都出来了,自然不好再拂了对方的面子,毕竟韩家还是众人的重点拉拢对象。
韩青荇见事态这么容易就化解了,虽说吃了月皎皎的冷眼,可她连更冷的刀锋否受过的人,怎么还会在意这些。
心情反而好了一些,耐心地询问身边的丫鬟当时事情发生的过程,她之前为了办好这场春日宴,派了几倍的人待在这里,所以韩家的下人对于这里的一举一动可谓的清楚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