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天快要黑了,两人也都饿坏了,妇人们赶紧回家做饭,以最好的菜肴招待最重要的客人。
夜晚,女人们在草地上摆起桌子,男人们在桌旁生起篝火,大家都忙得不亦乐乎,就连骆席初也乐呵着帮忙进进出出端菜。
一切准备就绪,所有人围坐在桌前,小孩子们环着桌边跑来跑去,好不自在。
生还者大概有二十三人,女子十一人,男子九人,还有三个小孩子。
女子都用头巾包裹着头部,男子则编起辫子盘于头上,每个男子的耳朵都带着一只耳坠,一个个人高马大,有种野蛮部落的既视感。
而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便是不论男女大人小孩,都拥有琥珀色的瞳孔。
骆席初发现了这个有趣的特征,她好奇的转头看向柳匀熙,发现他的瞳孔并不是琥珀色,而是和满京人一般呈黑棕色。
怪不得当初沐苏说一直没发觉柳匀熙是波斯人,看来是这双清澈干净的眼睛骗了他。
“你的眼睛,为何不是琥珀色呢?”
柳匀熙听到这个问题回头笑了笑:“因为我的身上不止流淌着波斯的血液啊,不过不是因为你没见过我琥珀色的眼瞳,而是你没有见过我在阳光下的眼瞳。”
“嗯?难道你的眼瞳只在阳光下呈琥珀色?”
柳匀熙没有再和她搭话,转脸和身旁的人说话去了。
骆席初只当他是默认了,也没再追问,只是在脑海里搜索着每个和他相见的画面:她的确没有见到过柳匀熙的眼瞳暴露在阳光下的样子,即使是在晴天,柳匀熙也是刻意的将脸避开阳光的照射,不得不说,他还是隐藏得很好的。
桌上摆着多种美味佳肴,他们做了自己种的马铃薯、玉米、还有很多蔬菜,再加上今日骆席初他们买上来的肉,都被做成了香喷喷的菜品,令人食指大动。
骆席初和柳匀熙坐在长桌的主位,身旁坐着刚才那位老者,他端起杯子站起身来对众人说:“在座的各位当年有幸逃脱了那场悲剧,如今我们在这个地方已经生存了十一年,这十一年来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今天,是我们值得庆祝的日子,因为我们首领。”
柳匀熙端坐在主位,微微点了点头:“既然幸存,那就不能让逝者失望,大仇虽未得报,但我还是会继续努力,蓄势待发,有朝一日亲自拿下宁无怨的头颅以及满京国,让逝者可以安息,让生还者得以安宁!”
众人心血澎湃的举杯,一口气喝光了杯里的不明液体。
骆席初也一大口喝光,一股火辣辣的灼烧感立马传来。
她伸出舌头哈了哈气:“这是酒?”
柳匀熙看着她可爱的模样笑颜逐开,众人捧腹大笑。
骆席初心里委屈又尴尬,若说这是酒,那味道未免也太过火辣了些。
那老者一边笑一边说:“首领夫人,这确实是酒。”
骆席初疑惑:“不去集市的话,从哪来的酒?”
“首领夫人有所不知,我们这个地方别的没有,果子倒是很多,这酒就是用果子酿出来的,因为没有条件将它加工过滤,所以味道就辣口一些,不过喝第一口的时候都是您这样儿的,待您多喝几口啊,就会品尝到淡淡的果子香味,还会越喝越上瘾呢!”
大家都纷纷赞同,身旁一个面目慈善的妇女再次为她斟满了酒,骆席初点了点头以示谢意,然后半信半疑的端起杯子,浅尝了一口。
嗯,第二次确实能接受了些,再细细回味,还能感觉到一股果子的清香在齿间回荡。
“吃些菜吧,等下该喝醉了,”柳匀熙柔声的对她说着,夹了一块肉放在她的碗里。
看着大家都吃得很高兴,柳匀熙却心事重重额的喝了一杯闷酒。
“怎么了呆木头?”
只有骆席初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柳匀熙看了看她,低声说道:“你看在这坐着的这些人,他们一生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他们认为自己最罪过的事就是杀过鸡和鱼,但是为什么这些善良可怜的人现在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努力生存着,甚至能吃上一顿肉都要高兴好几天,但那些杀人如麻,坏事做尽的衣冠禽兽就能在外逍遥自在,甚至还被世人所称赞,世道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颠倒疯狂了?”
骆席初长出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世道已经亏欠他们这么多了,你我就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艰苦了,呆木头你放心,我一定会和你好好照顾他们,或许有朝一日,我们会带着他们光明正大走到世人面前。”
这番话说得柳匀熙内心一阵翻涌,他呆呆看了她许久,完全移不开视线。
他怎会想到有这么一天,一个女孩愿意放弃自己的荣华富贵义无反顾的跟他奔赴到这里,还愿意关心照顾他的百姓们。
上天确实夺走了他的太多,或许是老天都觉得亏欠他了吧,所以派来一个如仙女一般的女孩子来到他的身边,想他所想,做他所做。
“呆木头?”骆席初见他出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谢谢你。”
柳匀熙再也没能忍住内心的感动与爱意,在道完这一声谢后也顾不得身边是否还有人在场了。
他一把环住她的细腰将自己的软唇覆了上去。
骆席初瞪大眼睛,脑袋里一片空白,根本还没反应过来要推开他,或者说,她也没打算要推开他。
身旁众人一阵起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以及发自内心最真诚的祝愿。
这是她与柳匀熙的第一个吻,也是她人生中的第一个吻,却是在这个带着果香的秋风里,和布满星点的星空下给了她这辈子第一个爱的,也是唯一深爱着的人。
久久,柳匀熙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她,不远处的篝火热情的窜着火苗,映在他的瞳孔中不断闪耀着,骆席初这才看清他琥珀色的眼瞳,这张俊朗的脸上,又多了些妖孽。
他在骆席初眼前不需要躲藏,不需要可以避开,他只在她面前展现最真实的自己。
骆席初脸上泛起红晕,也不知是刚刚饮过酒后的醉态还是吻后的娇羞。
柳匀熙牵着她的手,依旧将她紧盯不放。
良久,他才缓缓问出口:“初儿,嫁给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