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齐晟见到凤倾歌的态度如此坚定,想着她心里应该是有数的,便没再阻止凤倾歌的决定,当即便下了圣旨,这个柳楚衡他也是知道的,非常有见地和想法,而且更难得的是他敢于在朝堂之上公然反驳李连傅,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朝堂之中就需要这样的臣子。
最后风齐晟下圣旨,暂时封了柳楚衡为五品的户部中侍,柳楚衡的为官之路才刚刚开始,纵然知道这五品的官职绝对是委屈了他的才能,不过也不可能忽然封他做太高的官职,如此绝对会为他引来众怒。
凤倾歌对这样的结果还算是满意,虽然现在柳楚衡还只是个五品的中侍,但假以时日他定然会成为天枢的百官之首,就是因为知道这个,她才敢冒险赌一把,她相信最后的赢家定然会是自己。
既然如今柳楚衡已经是天枢的五品官员,再也不是没有官职的百姓,那么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参与到天枢的国事之中,凤倾歌转身对他道:“总算是不用称呼你为柳公子了……那么,柳大人,还请您说说你对治理此次南境涝灾的看法。”
柳楚衡握紧了手中的圣旨,再抬头看向凤倾歌,深吸一口气之后对风齐晟道:“启禀皇上,微臣觉得要想堵住绫南江是不现实的,治理涝灾之时,只是一昧的去堵的话,反而会适得其反,所以可以以疏代替堵,由朝廷出面修建河道,直接将绫南江与上游的北戴河连通,如此的话不仅从今往后南境再无涝灾,北上也不会再发生旱灾。”
在柳楚衡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凤倾歌的眸中闪过一丝诧异,这简直和她心里的想法一模一样,要知道上一世之时天枢就是这么治理南境的涝灾,不过当时她不知道这是谁出的主意,所以竟然是柳楚衡提出的这个办法吗?
凤倾歌有些意外是真的,毕竟算算时间的话,那个时候柳楚衡还没有成为天枢的丞相,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让风齐晟同意修建河道这么大的工程,因为他说的这办法虽然是真的有用,可是修建河道毕竟不是什么小事儿,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批准。
果然,李连傅嗤笑地看着柳楚衡,“柳大人,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到底是才入朝为官,没有任何的经验,你的这个办法听起来似乎是不错,也被你说的头头是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修建河道需要多少人力和财力?尤其你可知道从绫南江到北戴河是有多远。”
还以为这个柳楚衡有多大的本事,竟然能让乐和公主出面举荐他入朝为官,没想到就只是提出这样的意见,听起来简直就像天方夜谭,若是能趁此机会找点儿柳楚衡的麻烦那就最好,而且举荐柳楚衡的人还是乐和公主,这简直就是一箭双雕的美事儿。
凤倾歌冷冽的目光看向李连傅,“丞相大人,你的意思是在说我天枢国库空虚,连区区河道都修建不起了吗?要知道前段时间和天枢相邻的南桓才开了运河,你莫不是在说我天枢的国库连南桓都抵不上了吗?”
“再说……”凤倾歌顿了顿之后道:“丞相大人,你是拎不清楚吗?修建河道可是为了赈灾之用,且又是一劳永逸之法,南境的灾情如今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方才您也说过,要银子和粮食赈灾,难道这就不用国库的钱了吗?”
凤倾歌虽然现在才知道南境发生了涝灾,不过既然此事都已经拿到了朝堂之上来商议,那就不是才发生的事情,朝廷定然是已经拨了很多银子和粮食去南境的,不过依着现在的情况,可见其结果是收效甚微。
其实朝堂之中的人基本上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向来拨下去赈灾的钱粮,真正能用到实处的其实还不到十之一二,这其中都要经过地方官员的层层剥削,所下拨钱粮赈灾,乃是收效最弱的办法。
李连傅没想到凤倾歌竟然一点儿面子都不给自己,这可以算是在侮辱他了,偏偏皇上那样的态度,显然是在纵容乐和公主,不打算管这件事儿的。
李连傅当即气的瞪大了眼睛,几乎已经快要语无伦次了,“乐和公主,不要以为你是公主就能随意插手朝政,难道你一个小姑娘,还能比得过我们这些老臣有经验吗?那赈灾的银子,能和修建河道所用的银两相比吗?”
真是可笑,就算她凤倾歌再怎么能耐,也比不过他这在朝为官几十年的老臣,到底还是年轻人喜欢意气用事,和这个柳楚衡是一样的,都喜欢说一些不现实的事情。
“怎么,丞相至今还是将朕的话当成摆设吗?”凤倾歌还没有说话,风齐晟就倚在龙椅上厉声道,“乐和是朕特许上朝参与政事的,难不成丞相到如今对此事还有什么异议吗?”
李连傅一时间太过得意忘形,知道自己触碰到了风齐晟的底线,连忙跪下请罪,“老臣不是这个意思,还请皇上恕罪,可修建河道的事情实在太过劳民伤财,还请皇上务必要三思而后行。”
从皇上宣布乐和公主可以上朝参与政事开始,李连傅便没有发表过任何的反对意见,因为他知道皇上的心意已决,谁都不可能改变,所以他并不会亲自上奏,去找皇上的不痛快,而先前那些要以死劝谏的老臣,也都是他从中挑拨才会如此。
风齐晟只是稍微警告了下李连傅之后便没有再发一言,而是将此局面全然交给凤倾歌,他可以出言警告李连傅,却不能直接否定他的意见,逼得太狠的话绝对会让李连傅起异心,有些事情还是要靠凤倾歌出面才行。
就知道会被风齐晟当枪使,凤倾歌在都已经很习惯这样了,每次只要风齐晟遇见不想亲自出面的事情,或者不想得罪朝中哪个重臣,都会摆出这样一副姿态,让自己替他去挡枪,凤倾歌知道自己如今在这些朝臣的心目之中名声可不太好,说她恃宠而骄,仗着圣宠便嚣张跋扈。
不过那又如何呢?那些朝臣虽然私下里议论她,但是谁又敢在明面上说她的,而且若是凤倾歌在乎这些的话,当初就直接和师父去拂云庄了,她不在意那些人如何议论她,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的实力和地位足够碾压他们,那些谣言于她而言根本就什么都算不上。
方才凤倾歌已经明确地说过自己的意见,那便是支持柳楚衡修建河道,这不仅仅是为了不让李连傅好过,更是为了南境的千万百姓着想,她亲眼见过河道修好之后的天枢是什么模样,没道理上一世柳楚衡自己便能做成的事情,这一次她和柳楚衡联合起来却做不到。
“父皇,儿臣觉得柳大人的提议乃是最佳之策,而且也并非像丞相大人说的这般不可行,丞相大人既然说修建河道劳民伤财,那么儿臣就想问问丞相大人,您主张朝廷下拨钱粮赈灾,又需要国库支出多少银两呢?那些钱粮真能救济到百姓吗?”
凤倾歌对李连傅步步相逼,反正她早就在皇后那边挂了黑名单,再怎么样他们也不会放过自己,那她就没什么好顾虑的,尽管放开了去怼就是,反正这个时候风齐晟是一定会站在自己身后的,要不然自己也不能既当他的枪手,还要自己承担风险不成?
“远的就暂且不说,就说说国库已经为南境的灾情下拨了多少银两,这些想必都是有记录的,丞相大人要不要一起来看看?”凤倾歌让人将账册呈上来,告诉这满朝文武大臣,此次为了赈南境之灾拨出去了多少银两,“账册上面记得清清楚楚,此次为了南境的灾情,已经用了共计白银五百万两,粮食十万石,本公主敢问这么些钱粮砸下去,收到上面什么效果了吗?”
凤倾歌眯着眸子扫向殿下的众臣,相信这些在朝为官多年的大臣都知道她的意思,直接从国库拨钱出去赈灾,这绝对是效果最不好的办法,普天之下真正的清官能有几个?不过是为了利益官官相护而已,若是真将那么多钱粮都用在实处的话,现在就不会是这么个局面。
柳楚衡现在算是见识到了乐和公主真正的风采,觉得自己之前真是看走了眼,这哪里是被骄纵长大的公主,她的魄力和才识真是让他惊讶,而且她如此力挺自己的建议,甚至还搭上了她的前程,举荐自己被提前授予官职,那他怎么着也不能让她这个小姑娘独自和李连傅对峙。
“启禀皇上,微臣有一事要问,方才乐和公主所说的赈灾所用钱粮之数,是否没有任何差错?”柳楚衡清润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没有任何威胁,可是却让有些心里有鬼的人都眼神闪烁,不由自主的低着头不敢言语。
讲真的,这里面怎么可能没有任何猫腻,自古以来就没有赈灾的款项是能完全用于救济灾民的,不管是地方官员在剥削,这远在王城的也会借机来分一杯羹,无非是多少的问题而已,柳楚衡此话也有暗中威胁他们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