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容长长地舒了口气,像是藏了万千心事,却不知如何开口,他看着沈佳佳轻声道:“真是拿你没办法,等到那时再说吧。你怎么不问问那人如何了?”
“他是皇族的人,一命抵一命,我已经不欠他的了。”沈佳佳冷冷道。
“你似乎对皇族的人意见很大啊。”商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缓缓走过来,纤长的睫毛垂下,盯着沈佳佳的眼睛,“要是我没猜错,这个人应该是永安王,对吧?”
“不错,他就是京城出了名的草包顾远辰,当今皇上的废物弟弟。”沈佳佳淡淡道。
“之前便告诫过你,凡事不得只看表面,你都没有听进心里。”商容说着摇了摇头,“且不说他,说说你吧。”
“我?”沈嘉嘉奇怪地看着商容。
“听说你家给你定下一门亲事,还是皇上亲自赐的婚,以后可是要做皇后的人了。”商容道。
沈佳佳冷笑一声道:“顾长泽这样的人不配做皇帝。”
这话更像是在赌气一般,其实这些天她一直在想一件事,在生命的最后她都没有见到顾长泽,没有亲自问问他这些是不是真的。可是冷静下来想明白,若是顾长泽真的无辜,那在看守森严的太子府,沈佳敏不可能这么顺利进来,她最后惨死的喊叫声外面不可能没有听到。
越是这样想,她越觉得这里面满是阴谋,可恨她到死都不明白真相为何。
“看来你对皇族的怨气还不是一星半点。”商容无奈地笑笑,突然像是想到什么,面色一凛,“你的月牙玉佩还带在身上么?快给我看看。”
沈佳佳疑惑地掀开外面的叠裙,腰间赫然挂着一块月牙形状的玉佩,这块玉佩是小时候商容给她的,他说自己是她母亲的旧友,这是她母亲嘱托自己交给她的。
因为从来没有见过母亲,她便将这块玉佩当做念想,一直戴在身上从未摘下来过。
重生后她也想过太子是不是想要这块玉佩,可是转念一想就觉得好笑,这实在是不起眼的东西,估计只对她来说才有特殊的意义。
她将玉佩取了下来递给商容。
商容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摩挲着玉佩的表面,他忽然将玉佩凑近了看,沈佳佳倒是觉得有些奇怪,也凑过去看。一看才发现有些不同,之前通体莹白的玉佩里面,现在竟然隐隐约约有几条血丝嵌在里面。
“难道这是血玉?”沈佳佳开始怀疑这玉佩的价值了。
“不是,你将它收好,记住不要给任何人看。”商容将玉佩还给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徒儿记住了。”沈佳佳将玉佩重新挂好,想了想终是道,“师父觉得我嫁给太子如何?”
“上个月太子亲自去方士山问卦,回来便和你订婚,这其中自有玄机,主要看你如何看待。”商容道,他的消息素来准确。
沈佳佳倒是从未听过这件事,果然如她所猜想的那样,顾长泽要娶自己绝对不是因为落水那件事,而是事先就已经预谋好的。
“师父,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我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商容浅笑,道:“从小到大你问过我多少次,你听得不腻,我讲得都有些腻了。”
在沈佳佳的记忆里,侯府的人都说她母亲薛氏,是一个端庄优雅的大家闺秀,而在商容的口中,她母亲却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奇女子,就像是两个人一般。
“就讲最后一次,好不好?”
商容许是站得久了,看起来有些摇摇欲坠,扶着桌子坐下,这才缓缓道:“你母亲喜欢在开满扶桑花的山谷里跳舞,虽然跳的一点也不好看,你父亲就站在一边傻看着,他们会一起在草原上策马奔腾,你母亲的马术倒是比你父亲的要好一些。”
沈佳佳静静地听着,越发觉得不真实,或许这只是商容给自己编造的一场梦境吧。因为她现实中的父亲,是一个胆小懦弱,甚至有些自私的人,她从未在他那里奢求过骨肉亲情。
隔壁房间里传来一声巨响,沈佳佳忙站起来冲了出去,她听出来正是自己的房间。
“师父我去看看他!”
刚走进房间就看见顾远辰一脸无辜地坐在床边,地上是撒了一地的汤药和碎了的瓷碗。
“你这是做什么,这些药都是师父亲自种的,你怎么可以这么浪费!”沈佳佳想都没想就斥责道。
“本以为醒来会看到你守在我床边担惊受怕的样子,结果你竟然因为一碗药,就责怪你的救命恩人。”顾远辰觉得很是郁闷,“怎么遇到过你这么个忘恩负义的人,我可是救了你两次。”
算起来之前落水再加上这次遇到山匪,都是顾远辰救了自己,她倒不是一个喜欢欠别人人情的人,尤其是姓顾的人情。
沈佳佳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药碗,里面是冒着热气的汤药。
她坐在顾远辰的床边,舀了一勺药,吹也不吹就直接递到他嘴边,冷冷道:“张嘴。”
顾远辰张嘴刚要说些什么,就被直接灌了一口,烫得他嘴角抖了抖,硬生生憋了回去。
眼看着沈佳佳又要给他喂下一口,他忙伸手将药碗接了过来道:“我是后背手上,身上还没残废,自己来就好。”
“等你喝完药我就带你走。”沈佳佳看着窗外道。
顾远辰抬眼看她,一副死赖到底的样子。
“我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要是现在回去,我们再遇到山匪可怎么办,到时候我可不能保护你啊。”
“不需要。”沈佳佳不想听他墨迹,直接走了出去。
沈佳佳倒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说喝完药就走,一刻也不耽误,在后院找了个推车,将顾远辰往上面一丢,便告别了商容。
临走时商容将她叫住,从衣袖里掏出一个锦袋交给她,嘱咐道:“这个东西你收好,兴许能护你平安。”
“多谢师父。”
“去吧。”商容眼底仿佛有千年积雪,沉甸甸的空冷孤寂,他又似是不舍一般,“佳佳,不管何时,你一直是我最得意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