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亦歌一定是趁她昏迷的时候,叫太医给她诊治过了,不过没关系,她装作不知道就好了。
“你中的毒是慢性的,这种毒虽然毒性不大,但是无药可解,它会慢慢地在你的皮肤上形成肿瘤一般的东西,一定是那个女人下的毒,你认识她?”
“不……不认识。”
“如果你不认识她,她怎么可能会下毒害你?霄儿,为什么你还要替她隐瞒,你难道就这么不顾你的健康吗?这种毒有可能使你面目全非!你怎么能这么不在乎呢?”
风九霄抿了一口茶水,用手掌摸了摸自己的脸,过来半晌她低声说:“我不认识那个人,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下毒害我,太医说没有救了么?”
“还是得看情况,剧烈的撞击或运动会使你体内的毒性加速发作,所以我才不让你用鸳鸯双刀,而且双刀是那个女人的东西,我怕那刀里也有玄机,会对你不利。”
“不会的!”她用力摇了摇头,“刀不可能有什么问题,当时我就是用鸳鸯双刀把门打开的。”
“可能就是你接触到了刀柄,毒渗入你的皮肤,才会这样。”他皱着眉,一双星眸泛着寒光,“是我太疏忽大意了,如果当时我执意要跟着你,就不会变成这样,霄儿你放心,我已经叫康齐羽和晚晚他们进宫了。”
“叫他们来做什么?”她叫嚷起来,“宫里的太医都说我的病没办法了,叫他们来就有用吗?你是白费功夫!”
她担心慕容锐的母亲若是知道了她找了康齐羽,会对他们不利,可是……那女人已经给她下了毒,他们之间又有过约定,那女人应该不会出尔反尔吧?
“霄儿,你不是一向都很信任康齐羽的医术吗?他的医术的确精湛,之前我请他帮忙治我父亲的病,我父亲吃了太医半年的药都没有好,但吃了他一剂药就有好转了,即使宫里的太医说没办法,康齐羽说不定会有办法。”
如果康齐羽有办法治好她即将长出在脸上的毒瘤,那也好,只要日后不再与慕容锐的母亲相见。
“她给我下毒,就是保证了这毒无人能解,找康齐羽来,大概也是无用之功。”
“不管怎么样,让他来看看也好,本只想让康齐羽来的,但他不放心晚晚姑娘,所以就让他们一起来了。”
“要确保他们的安全。”风九霄低声说,“一定要确保他们的安全,若是他们有点什么事,我死也不会原谅自己。”
“我会的。”他将她的手轻轻握住,“起来用午膳吧,你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中午在行宫与北堂亦歌的父亲一起用午膳,风九霄额头上的伤使太上皇长吁短叹。
“还以为我北祈国泰民安,没想到你们出去一次,就被抢劫,好在没有生命危险。霜姑娘,你可要好好养伤啊。”说着,太上皇拿起玉筷,给她夹了一块红烧排骨。
风九霄立即站起来,屈身行礼。
北堂亦歌一把将她拉坐下来:“不用这么多的礼节,你既进宫,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不用这么拘束。”
“亦歌说得没错,我很喜欢你,也把你当做自己的女儿一样看待。”
她看着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尽管她对父亲没多少感情,但抛弃一切地离开,还是令她伤心。
北堂亦歌将自己的手盖在她的手上:“你看,我父皇多喜欢你。”
“我也很喜欢太上皇,太上皇的眼睛就和我父亲的眼睛一样善良而慈祥。”
“哼,你倒是很会讨好。”一个清脆而不屑的声音不合时宜地传了过来。
风九霄不用转头,就知道是东阳郡主来了,只是她不明白,这家伙怎么能随意地出入行宫,而不受人阻止。
“小东阳倒也很会赶时间,知道这里做了你喜欢吃的香酥排骨。”太上皇朝东阳郡主招了招手,她便像一只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坐在了他的身边。
“叔伯偏心,叫了霜姐姐来吃饭,不叫我来吃饭。”东阳郡主像麦芽糖一样紧紧地贴着太上皇。
“不是叫宫女去叫你了吗?听说你出宫去了,就没有找到你。”
“唔,东阳在宫里没有人陪东阳玩儿,皇帝哥哥和霜姐姐出宫去玩儿都不叫我出去,我今天才无聊就一个人出去的。”东阳嘟起嘴,气哄哄地看着他们。
风九霄只顾着吃自己的饭菜,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而北堂亦歌则饮着浓汤,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强颜欢笑。
太上皇爱怜地拍了拍东阳郡主的脑袋,低声说:“今天出宫玩儿的怎么样?有什么好玩的吗?”
“没什么好玩的,东阳还不如留在宫里陪叔伯您呢。”说着,她就腻在了太上皇的怀里。
太上皇呵呵地笑着,把东阳郡主扯了出来:“东阳现在不是小孩子了,是大姑娘了,可不能总这么缠着叔伯,想不想成亲?”
“父皇?!”北堂亦歌焦急地制止,而后又觉得不太不合时宜,便改了口,语气变得温和起来,“父皇,你到现在还没怎么吃东西呢,吃一点东西吧。”
“我的话还没说完,你叫我吃东西做什么?”太上皇瞪大了眼睛怒斥,“怎么?我连发言权都没有了?”
“当然不是了,只是看见父皇您没有吃东西,怕您饿坏了肚子。”
“只恐怕皇帝哥哥不是这样想的吧?”东阳郡主拿起一个扇贝,将乳白色的肉拨进自己的碗里,旋即又抬起头冲太上皇笑笑,“叔伯怎么问我这个?”
“我最近也在想,东阳你也不小了,是时候成亲了,你应该还记得我与你父亲给你和亦歌订的娃娃亲吧?”
“父皇,你提这件事做什么?”北堂亦歌满脸不忿,他看向风九霄,她却正埋头在满碗的饭菜里,根本没有听他们在说什么。
风九霄乐得自在,听见太上皇虽然要给北堂亦歌和东阳郡主俩牵线,可却一点儿也不紧张,这件事她当然要保持缄默,随便他们成亲或否,她履行的也不过是呆在这个宫里的承诺罢了。
“我怎么不能提?我与东阳的父亲给你们订下的娃娃亲,你以为没有效了吗?东阳一直很喜欢你,你这个没良心的……”
“父皇,我也正好有一件事情想跟你说呢。”北堂亦歌握过风九霄正在夹菜的手,将她拉了起来,“我和霄儿准备成亲了,我要立霄儿为皇后。”
太上皇咻地瞪大眼,怒斥道:“亦歌,你是不是疯了?”可他这么说完后,突然又意识到风九霄也在场,这么说话难免显得刻薄,因此他压低了声音说,“霜姑娘是也很好,但是东阳是你的原配妻子,你……”
“我还没有成亲,哪里来的原配?父皇,你和东阳郡主的父亲是在我和东阳都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为我们订下来的娃娃亲,东阳对于我来说只是妹妹,我对她根本没有男女之情!”他快抓了狂,握着风九霄的手不肯放。
谁知风九霄却甩开了他的手,低声嘟囔:“你先放开我,我还没吃饱。”
“风九霄她根本不爱你!”东阳郡主眼泪汪汪地大吼,“她曾是南夏的皇后,你宁愿要一个已经成过亲的破鞋也不要我?”
风九霄皱着眉缓缓抬起了头:“你说谁是破鞋?”
“你!我说的就是你!”
北堂亦歌却比她还快爆发:“东阳,你太放肆了!你身为一个郡主,怎么能说出破鞋这样的话?父皇,你看看,她有一个做皇后的样子吗?”
太上皇幽幽地站了起来,他将手按在东阳郡主的肩膀上,使她安静下来:“东阳,你先冷静一下,亦歌的反应在我意料之中,我会好好劝劝他。”
“父皇,你不要劝我了,我是不会娶东阳的,她只能做我的妹妹!”
北堂亦歌看向风九霄,她终于像是吃饱了,用手帕擦了擦嘴,才开始正视着他们。
“她根本不爱你!皇帝哥哥,我这么紧张你,我才是最爱你的人,你怎么会喜欢她?她不就是长得漂亮了一点吗?”
东阳郡主的话倒像是提醒了风九霄,她扭过头,严肃地看着北堂亦歌:“亦歌,有一件事我想问你。”
“什么事?”
“如果我毁容了,你还喜欢我吗?”
“这有什么值得问的?我喜欢的是你整个人,不管你的脸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喜欢你。”他毫不犹豫地坚定回答。
风九霄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朝东阳郡主挑了挑眉:“你听见了,他并不是因为我的容貌而喜欢我。”
东阳郡主气得脸部表情狰狞无比,五官都扭曲了,她攥紧拳头,五脏六腑都被怒气充斥着,此时的她看起来一定很可怖,她极力不让自己在北堂亦歌的面前变成这样,可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现在你依然拥有美丽的容貌,如果你的脸毁了,他真的会喜欢你吗?你扪心自问吧,谁能面对一个丑陋的人过一辈子?”
“东阳,你偏离话题了,我们现在说的不是这个。”太上皇拍拍她的肩膀,又尴尬却又不得不主持大局,“你们先坐下,先坐下,我们好好说。”
“父皇,这件事没什么好说的,我要娶霄儿为妻,立她为后。”北堂亦歌仍是倔强地站着,并把准备坐下去的风九霄给拽了起来。
“亦歌,对你父皇说话不要那么僵硬,你先坐下来吧,凡事好商量。”
北堂亦歌愤愤地看了她一眼,此时却很恨她的无所谓态度,使他伤透了心,他真希望她能和自己站在统一战线上。
他的眼神很冷,仿佛一道利剑朝她射来,她不得不站起来,握紧了他的手,直面向太上皇:“我也是决定要和亦歌成亲的,东阳郡主和亦歌不合适。”
“叔伯,她是南夏国的皇后,你怎么能让她嫁给皇帝哥哥?”
太上皇听了东阳郡主的话,看向北堂亦歌与风九霄:“我不知道霜姑娘是南夏国的皇后……”
“霄儿与我都认为恋爱应当自由,她离开了南夏皇帝来到我身边,我很珍惜,所以请你们不要阻拦,也请你们对这件事保密。”
“叔伯……”东阳郡主委屈地抹了抹眼泪。
“好了。”风九霄不耐烦地看了他们一眼,她冷冷地盯着太上皇,“您要是不喜欢我,我可以离开北祈,我也知道你为什么让东阳郡主和亦歌成亲,只是我要告诉您,如果您要在江山和我之间选择一个的话,亦歌一定会选我。”
她知道太上皇的打算,东阳郡主的父亲是湖疆的藩王,拥有的领土是北祈的三分之一,如果北堂亦歌和东阳郡主成亲,那么这三分之一的领土自然就变成了他们北祈的领土。他的算盘打得很好,但其念有情可原。
太上皇怔了一怔,似无奈又似不悦地笑了笑:“霜姑娘,你未免太过自负了。”
“就是,就是!你凭什么认为皇帝哥哥会选你?皇帝哥哥,这女人这么可恶,你真的喜欢她?”
“我喜欢她。”毫不犹豫地、坚定地。
风九霄看着太上皇微微恍惚的神情,得意地笑了笑,但同时心底也有些心酸,为难他并不是她的本意,但她必须要粉碎他的算盘,否则东阳和北堂亦歌要是成亲了,她还能有好日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