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没看见北堂亦歌，她郁闷地关上门下楼，却发现他优哉游哉地坐在一楼的大堂里吃着早点，满脸得意。
“霄儿，你起来了。”他抬起头冲她笑了笑，那笑容仿佛日光一般扫过她心中的所有阴霾，“睡得好吗？”
“挺好的……”她感觉有些怪怪的，坐在了他的身边，问，“你怎么处理那批人的？”
“用你们南夏人最喜欢的办法，烙烤。”北堂亦歌咬了一大口馒头，“对待这些人不必手下留情，我用烤红的烙铁给那个胖子烫了个胎记，然后那些瘦子们就说了。”
“厉害！”
“他们带的那些石弹，是从安州的一家地下交易场所买来的，那里有大量的石弹，他们拿到的这不过是皮毛，说是拿来炸山的，因为他们听说雪山深处有宝藏，所以……”
“你确定他们说的不是假话？安州离这里十万八千里，他们就拿着这一箱石弹来寻宝？”
“我在他们身上找到了交易的凭条。”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给她看，“这是那个地下场所开的条子，以此证明是他们的长期客户，以后要买石弹的话直接出示条子。”
“售卖这些是南夏允许的吗？”北堂亦歌又问。
风九霄迷糊地摇了摇头：“这我不清楚，那他们的目的既然是炸山，那把他们教训一顿赶走应该就没事了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把这消息告诉了掌柜的和店小二，掌柜的和店小二已经叫人，打算把他们扭送到官府了。”
“干的不错。”风九霄由衷地赞叹道，“我睡一觉的功夫你就办完了。”
“赶紧吃，吃完我们就准备上山了。”北堂亦歌催促道。
风九霄点了点头，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兴奋，他们会在山上遭遇什么？是一路坎坷还是一帆风顺？现在谁也不知道，她能做的就只有加快进食的速度，好踏上雪山之行。
吃过早点之后，他们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掌柜的和店小二非常感激他俩，说了一大堆感谢的话，大约是为民除害之类，而风九霄对于这家客栈的疑虑，在面对掌柜的和店小二的热情之后，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看来他们真的是老老实实的生意人。
离开客栈，他们朝山脚走去，离山脚大约两千米的路程，骑马不消多时便可到达，越是靠近山脚，风九霄就越是感到寒冷，想起在皇宫里还是盛夏，这里却是皑皑白雪的天气，不禁感叹起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所行之路一片荒芜，空旷且寂寥，偶有寒风吹过。
他们来到山脚下时，风九霄的眼前一片雪白，抬起头几乎望不到顶，雪山与天空衔接成一片，她啊了一声，说：“这要爬到什么时候才到头儿啊？”
“走着走着就到了。”北堂亦歌安慰道，他从马上跳了下来，开始卸行李。
风九霄看了看四周，周围只有几颗枯树，马显然是不能带上雪山了，她便问道：“那啥，那马怎么办？我们上到雪山大概要几天？”
“三四天吧。如果碰上好天气的话。”他将行李全部扔在地上，然后就拿出刀子来。
“你干什么？”风九霄惊恐地看着他。
“把马杀掉啊，难不成留在这里？”北堂亦歌不以为然地回答道，他拿出匕首试了试刀锋。
风九霄立即制止他：“为什么要把马杀掉？虽然我们已经不需要它们了，但是也不至于杀掉吧？”
“放生也是死路一条。”北堂亦歌不再理会她，直接将刀刺激马的咽喉，那马长鸣一声，缓缓地倒了下去。
场面太震惊了，风九霄的胃开始翻腾起来，她回头望了一眼英雄，英雄也怔了怔，接着扭头就跑。风九霄想去追它，但很快便放弃了，英雄的称号不是白来的，她有些责怪自己，怎么没有为它们考虑周全，不过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背起背包看向北堂亦歌，他正把那马的肚子剖开，双手伸进血粼粼的肚子里掏着什么。
“真是什么恶心你干什么。”风九霄虽然不知道北堂亦歌想干什么，但她知道他做事不会没有道理，不过这事儿也太恶心了，他还真下得去手。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而且马的肚子里面还有一个好东西。”北堂亦歌冲高乔狡黠地笑了笑，高乔一头雾水地看着他，完全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北堂亦歌很快就在马的肚子里摸到了一个东西，将那东西拿了出来，冲站的远远儿的风九霄喊：“帮我把空水袋拿过来。”
风九霄扭过头，瞥见他鲜血淋淋的双手，不由得一阵恶心：“你到底在干嘛？”
“别废话，拿过来。”他朝她招了招手，一把拿过了她手里的水袋。
然后风九霄就看见他的手里是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因为她站的太远看不真切，北堂亦歌把那东西弄破，在里面摸了摸，又摸到了几个小水袋似的东西，将那水袋里的水挤进了水壶里。风九霄看得直恶心，啧了两声，无奈地摇头。
“你别摇头，到时候咱们在雪山上，是会用到这些水的，这些水都是干净的，一直储藏在马的胃里，我们要靠水袋里的水和这些水一直维持到下山。”
“为什么不能吃雪？”风九霄蹙眉，她没有想过水也会成为一个难题。
“雪山上的雪有毒，这点我似乎忘了告诉你，如果你不小心从雪山上跌下去，吃了雪，很可能会中毒，所以康齐羽准备了一些药给我们。”北堂亦歌认真地说道。
风九霄早就意识到这一趟旅途不会太过容易，但却没有想到，这雪山似乎就是为了死亡而建造。不过北堂亦歌既然已经安全无恙地从雪山返回，那她也就安了心。
“好了。”他站了起来，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手也直泛恶心，伸手捞起一把雪就洗起了手，没过一会儿就洗干净了，但他的手也冻的通红，狠狠地搓了两下才好。“我们启程吧。”
风九霄用力地点点头，背起了行李与北堂亦歌一齐往前走去。山脚下是厚厚的雪层，不过因为长年累月的积雪，这些雪已经变得十分扎实，踩上去的时候也只是咔嚓咔嚓响，然后留下一双脚印。
她背着简易无足轻重的行李包，走在北堂亦歌的身后，他手里拿着一副地图，遵循地图上的路线小心翼翼地走着。
路途中，他们偶尔停下来喝两口水，然后继续前行，因为风很大，张嘴就得吃一口的雪渣，又听北堂亦歌说这里的雪有毒，风九霄也就只好沉默不语。事实上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越是向前行进，身上就越是寒冷无比。
一路沉默无言，耳边都是呼呼的风声，风九霄一边搓着双手，一边舔着干得起皮的嘴唇。通过太阳，她判定已经到了中午，肚子也忍不住咕咕咕叫了起来，她费力地赶上北堂亦歌，扯住了他的袖子：“我们能不能停一下？我饿的半死。”
“不行，我看这天气是要下暴风雪了，要是停下来等到下了暴风雪，那就走不了了。”北堂亦歌坚决地摇了摇头，一把牵住了她的手，“给你一包干粮，你先填饱肚子吧。”
他们暂停了下来，北堂亦歌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一小袋干粮递给她：“先坚持一下，你现在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没有，就是饿。”她黑着脸接过了干粮，打开一看，里面烙的压缩大饼，已经凉透了，冷得像厚厚的冰层，这吃起来简直能把牙给崩断。
看见她的表情，北堂亦歌幽幽地叹了口气，拍着她的肩膀以示鼓励：“本来雪山上考验人的地方就很多，最严重的时候除了呼吸不畅，还要面临没水喝没东西吃的危险。”
“那你那时候面临了什么危险？”风九霄咬了一口大饼，牙齿一阵寒颤。
“唔，像没水喝，还有到了高处就无法呼吸的情况，还见到了一种东西，不知道算不算是对我的生命有危险，宁愿不是。”
风九霄一下就来了兴趣，也顾不得大饼坚硬而冰凉，咀嚼着两眼放光地看着他：“说说看，你见到了什么东西？”
北堂亦歌拿过面罩绑在头上，迎着呼啸而过的风低声说：“就是在半山腰的地方，我看见雪地里有什么东西在底下涌动，跑的速度极快，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一下子就给绊倒了，接着我就站起来往前跑，不过雪地里那东西跑的很快，立即就抓住了我的脚把我往雪里拖，我当时什么也抓不住，一下就给拖到了雪地里去，我当时就闭气，同时拼命挣扎，后来就失去意识了，醒来之后我居然在一个山洞里！”
风九霄听得瞪大了眼睛，吃惊地攥紧了干粮：“真的？那你有没有见过那东西是什么样子？”
“没有。”他幽怨地摇摇头，“我到现在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只知道速度很快，抓住我的时候我感觉是个很细但力气很大的东西。”
“唔，该不会是千年人参成精了吧？”风九霄锁紧了眉头，“如果我们能在这里抓住千年人参的话，那应该能卖不少钱。”
“我还是觉得不要遇见这种东西最好，否则到时候还不知要怎么样。”
“你那次不是没事么？”
“那次算是大幸，但谁知道再遇见时会发生什么事情？”北堂亦歌摇了摇头，“走吧，说话太耗费体力，还是不要说话了。”
风九霄悻悻地点了点头，跟在了他的身后。越是往高处走，她就越是觉得艰难险阻，腿也好似千斤重一般，怎么都抬不起来。
也不知走了多久，她实在是走不动了，吃的东西都是干粮，也只喝了两小口水，她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差点陷进去：“不行了，我走不动了，累死了。”
北堂亦歌也停了下来，回头看了她一眼，又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脸色一下就阴沉了下来：“不用走了，已经走不了了。”
“为什么？”听见他的语气，风九霄瞪大眼睛一脸茫然，显然不知道他们接下来面对的会是什么。
“暴风雪了。”他的眉头紧皱着，伸手将她从雪地里拽了出来，“我们得找个地方躲避才行。”
风九霄艰难地站了起来，四下望去，周围都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山，头上大片大片的雪往下飘，夹杂着剧烈的寒风。
“在哪儿躲？这都是平地。”她顿觉不妙，暴风雪是很恐怖的东西，若是找不到躲避的地方，很可能在几分钟之内就被冻死。
北堂亦歌握紧了她的手，你这暴风雪的方向走去。迎面来的都是冰冷的雪花，风九霄用另一只手把脸捂住，雪花灌进她的喉咙里，弄得她一阵咳嗽。北堂亦歌的脚步决绝，心里似乎早有预谋，拉着她就朝一个方向走去，嘴里囔囔着什么，在风九霄听来大约是在数步子，最终他们在一处平地上停了下来。
“这里？”她挑了挑眉，“是平地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