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了揉血红的眼睛,从软榻上坐了起来,睡得真是舒服,不过,慕容锐去哪儿了?她左顾右盼地看了看,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慕容锐!”她冲着外头大喊,“慕容锐!”
不消多时,一个穿着金色袍子的人便被两个宫女搀扶着走了进来,一面儿走进来一面儿抱怨:“叫嚷叫嚷什么?魂儿都被你吓跑了。”
风九霄见他步态缓慢,但至少能下床了,欣喜不已,走到他身边扶住了他:“怎么你一大早就不在?”
“这叫一大早?都晌午了,厨房都在准备膳食呢,不过我还真是一大早被康齐羽给叫起来的,他叫我去晒太阳。”
“你是该晒晒太阳,短短两天,看你都憔悴成什么样子了,活脱脱像个没有日光照耀的枯萎的野草。”风九霄坐在梳妆台前开始梳妆。
“你说话越发地刁钻了,我看,这后宫里没一个人能说得过你。”他叹了口气,坐在软榻上,双手放在膝上,“今早的晨昏定省我帮你免了,怎么谢我?”
“谢什么啊!昨天我跟露贵嫔说好了,今天要去金曦宫练毛笔字的!”风九霄满脸屈辱地说。
慕容锐淡淡地笑了笑:“没关系,太后不会怪你,至少现在不会怪你。”
风九霄挑了挑眉,经过昨晚的坦诚,她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近了一些,也更有默契了:“你的意思是,在把你给扳倒之前,她会一直很有礼貌地对待我咯?”
“差不多是这样。”他点了点头,伸了个懒腰,“不过你放心,想扳倒我,没那么快。”
“你应该说想扳倒你没那么容易,你可是南夏的皇上,她是太后,难不成想垂帘听政不成?”
风九霄想起那个走路都有些踉跄的老女人,心里暗暗想到,这样的老女人还想要坐拥江山,简直是痴人说梦,所有的兵权和大权都在慕容锐的手上,想拥有南夏的半壁江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说到垂帘听政,霄儿,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慕容锐走到她身后,自然而然地拿起梳子想给她梳头。
“什么事儿?”她挑了挑眉。
“我两天都没有去上早朝了,听小路子说书房里已经堆积了不少的折子,我想让你帮我看看。”
风九霄与他对视,过了两秒后,她说:“开玩笑?”
“没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我唯一能信任的人也就只有你了,我现在一看奏折就头痛,没办法。”
虽说风九霄对于自己的办事能力很有信心,但涉政这种事情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是被太后发现,直接治她死罪一点儿错都没有。
想了半晌,她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帮你批奏折,后宫女人不得参政。”
“有我的批准,你怕什么?谁也说不了你,再说了,只是批阅奏折而已,没人会知道的。”慕容锐似乎早有预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肩膀抚恤道,“就当帮帮我,不行吗?”
“那要是被人知道了怎么办?”风九霄瞪大眼睛看着他。
“我会全部抗下来的。”
考虑再三,风九霄答应了下来,并与慕容锐一起去了书房。
书房里事先准备了一张柔软的床,慕容锐一走进去,就虚弱地躺在了上面,手轻轻一指桌子上的奏折,说:“奏折分成两批,一批是普通奏折,另外一批是密奏,对于密奏你要仔细看一看,看看有什么重要的大事。”
风九霄点了点头,她坐在龙椅上,面前放着文房四宝,奏折也被整整齐齐地叠了起来,放在她的面前。
她郑重其事地看了慕容锐一眼,说:“我看了。”
“看吧。”他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有什么不懂的你再来吻我。”
“好。”
先看普通奏折,风九霄发现没什么意思,不过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看了没多久,她就有些精疲力尽了,真不知道每天批阅奏折的慕容锐是怎么熬过来的——不过没什么事那也是挺好的。
终于把烦人的普通奏折看完了,风九霄随意地拿过了一本密奏开始看,但刚看第一个,她的警觉就立即被提了起来,密奏里的内容,居然是在弹劾她父亲。
父亲一生清廉,不管是对朝廷还是对百姓,都是忠心耿耿没有二话。但现在,竟然有人通过密奏告她父亲的状,这还真是叫人生气。风九霄看了一眼罪状,上面清清楚楚地列举着他的罪名,其中贪污受贿最为严重,贪污了多少银和股东,清清楚楚地写在上面。
风九霄浑身发凉,一个劲儿地安慰自己说这不可能,但同时也在接着往下看,下面的罪状写得更是离谱,什么强抢民女,无恶不作,这根本就不是她父亲嘛。
她已经确定了这人就是在造谣生事,用力地摔上了奏折,她恶狠狠地说:“这群混账!是谁参的本?”
慕容锐原在小憩,被风九霄这么一吓,汗毛直立:“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风九霄犹豫了片刻,将自己看见的那密奏扔给了慕容锐:“你自己看看吧。”
慕容锐接过了奏折,仔细地看了看,眉头锁紧,薄唇也紧紧地抿了起来:“很普通的折子,怎么了?”
“普通?”风九霄几乎要跳起来,“你告诉我,这哪里普通了?这是弹劾我父亲的折子诶!”
“每天都会有臣子互相弹劾来弹劾去,我都看烦了,这类折子,你收进匣子里就好了。”慕容锐将折子重新扔给她,“就在你腿边儿的匣子里。
风九霄弯下腰去看,的确在腿边儿看见了一个小匣子,用钥匙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大堆的密奏,那桌子上的和匣子里的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这么多?”她瞪大眼睛,估计这南夏的大臣们互相把彼此都弹劾了一遍吧,想想这情景就觉得好玩。
上密奏的人不会署名,竹简上刻的字也是由身边的人随意篆刻,所以根本不能分清楚谁上的奏折。
“对,你无聊可以随便看看。”他嘴角含笑,并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她沉默地点了点头,心想这些弹劾的折子谁要看啊?因此就翻到了第二个,一看,说的竟是边区打仗的事情,说将士们的粮草都不够用了,请求国库再拨钱出来。
“慕容锐,边区打仗的钱又不够用了。”她扬了扬折子,扔给了他。
他作出一个不耐烦的神情,说:“前段时间不是给过他们钱吗?怎么现在又在要?”
“养军队就像是养儿子一样,甚至比养儿子更麻烦,不过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我觉得夏夜连连告捷,咱们应该成为他们有力的后盾啊!”
慕容锐点了点头:“这我知道,但前段时间才刚刚要过,这样吧,你回,问清楚原因。”
“我写?”风九霄想起了自己那蹩脚的毛笔字。
“我听太后说你的毛笔字已经练得很娴熟了,怎么不敢写?”他挑了挑眉,潜意识里有些轻蔑。
风九霄是最受不了这样的人身攻击的,立即逞强道:“写就写,只是到时候被人认了出来,你可别怪我。”
“他们是要钱,不会管是什么人的。”
风九霄点了点头,拿起毛笔匀了墨开始动笔,长时间的练习后,她的手已经不会抖了,下笔出乎意外的顺利,她开始按照慕容锐的话回复。
同时也有些疑惑,难道是国库里没有钱了,所以慕容锐才不批下来?而且夏夜也真够奇怪的,前段时间不是已经给过钱了吗?怎么现在又来要呢?难道钱就这么不经花?
风九霄突然觉得慕容锐的压力真大,不仅每个月要给官员们发放俸禄,也要给她们这些爱闹事的嫔妃发月俸,像她,一个月的月俸就达到了五千两。而近期南夏频频出事,税收很少,国库基本已经快要空虚,他一定很为难。
想到这里,她随口说道:“慕容锐,不如扣掉我的俸禄算了,反正我的钱多得花不完,也不差那五千两,这五千两,可以去支援边区打仗的士兵们,让他们能吃得好一点。”
慕容锐淡淡地笑了笑,似乎是在笑她的天真:“霄儿啊霄儿,军队要真缺钱,就算是让我每天只吃一个窝头,我也心甘情愿,但十天前他们刚要过二十万两银,现在又要。”
“我知道了。”她点了点头,又问,“那掌管边区士兵钱的人是谁?”
“是我的一个远亲。”他想,管钱这东西,还是叫自己的亲戚来更加放心一些。
“什么远亲啊,没听说过这么胡乱要钱的,那我就回了他哦?”
“回吧。”他摆摆手,再一次进入短暂的睡眠之中。
两个时辰后,风九霄批阅完了所有的奏折,疲倦地伸了个懒腰:“饿死了,去让小路子传饭。”
午饭吃得并不舒心,风九霄的右眼皮一个劲儿地跳,跳得她不得安宁。
她揉了揉眼睛,对慕容锐说:“完了,我觉得我要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