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雪和卫青很快就到了假日酒店。向大堂经理出示警官证说明来意,杨雪就拿出王婷的照片,问:“7月5日晚上8点左右,见过这个人吗?”
经理先看了看照片确定自己不认识,就说:“二位警官请先在大堂坐一会儿,我问一下当天值班的副理。”说完就去找人了。
两个人刚坐下不久,一位身着工装的年轻女子就走上前来,礼貌地说:“二位警官好,我叫郑璐璐,是假日酒店的大堂副理,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杨雪把王婷的照片递给了她,问:“7月5日晚上8点左右,见过这个人吗?”
郑璐璐只是瞥了一眼就把照片还给了杨雪,“王婷啊,对,那天晚上她是来过,看样子是来捉奸的。”她脸上依然保持着标准的笑容,语气中却满是讥讽。
杨雪有点意外,眼前这个女人不仅认识王婷,而且一开口就提到捉奸,显然对她不太友善,还有羞辱的意味。再联想到凶手把王婷骗到这里,当下生出了个疑问,难道郑璐璐与凶案有关?抬手示意她坐下说话,“你们认识?”
郑璐璐坐到旁边的沙发上,“是啊,我们俩是大学同学,还有些联系。她出什么事了吗?”
杨雪开门见山,想看看她的反应,“她被人杀了!”
郑璐璐先是一愣,然后瞪大眼睛张开嘴巴,半天才问:“真的?”
杨雪点点头嗯了一声,“我们就是来调查此事的。”
此时郑璐璐眉头紧蹙,好像很难过,“太可惜了,她还这么年轻,就,唉!”
卫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郑璐璐,突然问道:“你跟王婷有过节?”
闻听此言,郑璐璐连忙坐直身体,望着卫青摆手道:“没有,没有!”她知道过节在这个时候意味着什么,那就是杀人动机。
杨雪虽然不知道卫青是怎么看出来的,但觉得他说的没错,郑璐璐的不安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杨雪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加重语气说道:“请你据实回答。”
郑璐璐此刻真想怒斥他们血口喷人,可对方是警察,发飙的后果恐怕更糟,只好重复道:“我们的关系一直很好,真的!”
卫青淡淡地说:“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一点都不伤心?”
郑璐璐望着卫青,眼神中全是诧异。
卫青继续道:“你刚才的表情很明显,眉头皱得很紧,看上去很痛苦,但嘴角却是上扬的,”看到郑璐璐张开嘴想说话,卫青立刻又说:“当然你可以解释为职业习惯,但额头平坦也没有任何变化,这就说明你是故意做出来的,对王婷的死你并不是真的伤心。”
杨雪心里暗赞卫青真是有两把刷子,觉得自己找他做搭档非常明智,这就等于随身携带了测谎仪,瞥了他一眼以示赞许,然后冲着郑璐璐说:“现在你应该清楚警察不是好骗的了,赶紧实话实说。”
郑璐璐此时已经无言以对,心里十分懊恼,后悔自己没hold住,就算开心也不应该当着警察的面,这下可好,丢人不说还惹了一身骚。她咬着牙狠狠心说道:“对,我是一直看王婷不顺眼,归根到底就是嫉妒。她长得漂亮,工作单位好,职位也高,现在又找了个有钱的老公,处处都比我强。我就是不甘心,但她的死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杨雪心说这是什么人呐,羡慕嫉妒恨也得有个度吧,人都死了还耿耿于怀,简直不可理喻。看了一眼卫青,见他点头肯定郑璐璐没撒谎,她才叹了口气,说道:“先说说那天的情况吧!”
郑璐璐蔫头耷脑地说:“那天,她来的时候我没看见,是楼层服务员报告,有个女的在18层挨个房间敲门,说是要找人,我上去一看是王婷。当时,她情绪挺激动的,非说她未婚夫在18层,死活要把人找出来。我劝了半天她也不听,只好让保安把她带下来,给她看了入住登记,根本就没有她未婚夫的名字,她才消停。”
“她为什么来这找未婚夫,你知道吗?”
“她没说。”
“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我们聊了几句,不到8点半我就送她出去了。”
杨雪算了一下时间,8点55王婷的车才离开,当中有差不多半个小时,看来这就是她遇害的地方,“你有没有看见可疑的人跟着她?”
郑璐璐努力回忆了一会儿说:“没有,她就是一个人走的,没人跟着她。”
“你是看着她上车的?”
“没有,不过她应该是去地下车库了。”
“那有监控吗?”
“有,我带你们去监控室吧。”郑璐璐见警察不再追究自己,当下大安,很是殷勤地带着他们去了监控室。
监控室里,杨雪和卫青站在保安身后注视着显示器,里面正在快速播放当天晚上的录像,各式各样的车子一辆接一辆进进出出、停停走走。突然一辆红色轿车一闪而过,杨雪命令道:“停,倒回去,停!”随着画面的定格,她辨认出正是王婷的那辆红色奥迪。“可以了,正常放吧。”尽管恢复了正常速度,那辆车行驶的速度还是很快,进了车库就歪七扭八地停在了车位上,看得出王婷当时很焦急。她从车上下来随手按了一下钥匙,就匆匆跑进了酒店。不久,一个戴棒球帽的男人从不远处的水泥柱后绕了出来,身着白色长袖T恤、深色牛仔裤,手里提着个包。杨雪眼前一亮,正是在机场出现的那个人。看来先前的推测没错,他果然是利用那张假床照和匿名电话把王婷骗过来,而自己事先就藏在车库里等她。只见他走到车子跟前,直接拉开车门上了后座,看样子是做了充足的准备,已经用干扰器之类的东西让电子锁失效,那份从容不迫任谁都不会怀疑。
二十多分钟以后,王婷再次出现在地库。她径直走到车旁边,打开门进了驾驶室。随着图像不断放大看得越发真切,车子还没启动就突然晃动起来,一开始很剧烈持续了大约三分钟,然后渐渐平静下来。五分钟后又是一阵晃动,但比第一波轻微了许多,三分钟之后再次平静下来。二十分钟以后车子又摇晃了一阵,随即启动缓缓地驶出了地下车库。
根据这段录像和尸检报告,杨雪做出推断:第一次剧烈晃动就是王婷在反抗,三分钟之后她昏了过去;刚清醒过来就被凶手再次勒住,这次可能是由于体力不支,反抗的力度明显弱于第一次;接下来凶手第三次勒住她的脖子,但王婷可能已经死了,或者没有力气再反抗了;最后那一阵晃动是凶手在移动尸体,然后自己坐上驾驶位把车开走了。
杨雪又把王婷到达之前的录像仔细查看了一遍,始终没找到这个男人进入地库的画面,只好作罢。当她再次全景回看案发过程时,才注意到其间地库里有人三三两两的经过,当中居然还有一个巡查的保安,而这些人路过时全都注意到了这辆车,但只是不屑地瞧了一眼就走开了。杨雪心里立时怒火中烧,右手握紧拳头重重地捶在桌上,发出了一声闷响。她很纳闷,这么不寻常的情况,居然没人在意,如果当时有一位上前查看,哪怕只是靠近一点,也许就能挽救王婷的性命。她不禁感叹这些人的冷漠和凶手的胆大包天,竟然让这一切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当下没好气地问当班保安:“这么大动静,你们都视而不见?”
保安心里甚是委屈,苦笑一声说:“以前见到这种情况我们都会过去看的,结果不是被骂就是被投诉,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
杨雪此时想到了快嘴刘,真让他说着了,那些搞车震的人简直可恶至极,为了自己爽快就不管不顾,就是因为他们败坏了社会风气才导致了今天的恶果,要是让我碰上,一定以扰乱社会治安最少拘留15天。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保安命令道:“把他头部再放大些。”
随着头部一点点放大,杨雪发现了一个特别的地方,这个男人的耳朵后面有一颗黄豆大小的黑痣!
晚上7点刚过,几声惊雷划破天空,一股强劲的凉风吹来,卷起地上的灰尘,几个白色塑料袋也跟着飘上了天,不停地打转,像一个个幽灵飘摇着。路上的行人都眯着眼睛急匆匆地奔着家的方向,3队办公室里依然灯火通明。
“假日酒店的地下车库应该就是第一现场,凶手在那把王婷勒死,之后开着她的车到垃圾场抛尸,最后在机场变装消失。”杨雪指着白板说:“这几张照片已经是最清楚的了,可没有一张能看出凶手的长相。现在唯一可以识别的特征就是他耳朵后面这颗黑痣,但仅凭一颗黑痣,想找到人就是大海捞针,你们有没有好办法?”
大齐问:“他从机场出来又去哪了?”
“机场监控拍到他是乘出租车离开的,可惜看不到车牌号。我是这样想的,既然嫌疑人的反侦查能力这么强,又特别善于伪装,就算找到那辆出租车估计也不会有什么线索。如果发协查通告的话,不仅找不到线索还可能把他给惊了。万一他要是跑了,咱们连一点消息都得不到,就更别说破案了。”杨雪一脸的无奈。
队员们不是挠着头皮就是咬着手里的笔,都沉默不语。
这时卫青开了口:“不如,先把这个神秘男人放一放,查查温如馨的案子再说。”
“可他就是凶手啊!”虽然追查凶手这条路遇到了麻烦,但杨雪还想再坚持一下,毕竟已经看到了希望不愿意就此放弃。可是以她对卫青的了解,知道他肯定有他的理由,于是马上又问:“你有什么新想法?”
“我觉得咱们应该从温如馨生前的活动轨迹入手调查,特别是不寻常的人和事,再和王婷进行对比,找到交点,凶手就会出现的。”卫青说。
话音刚落,李晨就说:“那时间可就长了,你不是说凶手可能很快又要杀人了吗,这个查法来得及吗?”
“是啊!还有,这么做必须有一个前提,就是凶手确实是同一个人,但如果是一人指使两人作案的话,根本找不出交集。”大齐附和道。
“如果像你说的那样,就算找不出凶手也能揪出幕后主使,对吧?”卫青说。
小米说:“我同意教授的想法,与其靠这些看不出长相的照片找人,还不如查出她们之间的联系。”
快嘴刘补充道:“就是,总不能一棵树上吊死吧!”
杨雪觉得眼下也只能如此了,就对大家说:“我觉得教授说的还是有道理的,不管是凶手还是幕后主使,总有一个跟死者有关联。咱们就从这入手,但一定要抓紧时间,你们有异议吗?”她环视了一下大家,见没人反对就问李晨:“你们今天在温如馨的公司查到可疑的人了吗?”
李晨摇了摇头,“那些有动机的人都没有作案时间,没什么收获。”
杨雪又问快嘴刘:“宝马的行踪查出来了吗?”
“唉,我现在才体会到什么叫歧视了!本来这种进口车上都有定位系统,到中国全给减配了。我真羡慕米国警察啊,找辆车分分钟的事,动动鼠标就搞定了,咱们倒好,全得靠人力搜索。”快嘴刘正事没说就发起了牢骚。
“行了,别废话,快说说情况吧。”杨雪见他那个死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说到这,有一件怪事,”快嘴刘坐直了身体,皱着眉头说:“那辆宝马从码头出来,先去了垃圾场,然后开到晨星路,在那停了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又向前拐进河沿路,然后就消失了!”
“消失?怎么会,肯定是你不仔细给漏掉了。”李晨质疑道。
“屁!我敢拿脑袋担保,肯定没有,不信你去查!”快嘴刘信誓旦旦地说。
杨雪没等李晨张口就说道:“好了,你们俩就别掐了,快嘴刘你接着查那辆消失的宝马,大齐、李晨你们查温如馨死前的活动轨迹,我和教授去查王婷,小米在家盯着技侦科那边的消息。”
卫青突然又开口道:“有一点我觉得应该重点查,就是死者的私生活,凶手认定两名受害人都是不检点的女人才起的杀心。”
“万一凶手是在故意制造假象,迷惑咱们呢?”小米有些怀疑。
“如果我判断没错的话,凶手应该受过严重的心理创伤,特别憎恨破坏别人家庭的人,这也是他的杀人动机。”
“可怎么证明这一点呢?”小米继续追问。
杨雪回答了小米,“那就要看温如馨和王婷两个人之间有没有直接关系了,如果她们俩认识亦或同时牵扯进同一件事里,那被杀的原因就不是破坏别人家庭;反之,如果俩人之间根本没有联系,就应该像教授说的那样,是变态杀人。”
卫青点头表示赞同。
大齐说道:“目前看来两个人没有交集,但也不能完全肯定她们之间就没有联系。”
“她们俩年龄相当,又都是漂亮女人,我想生活方式也应该相似,没准还一起逛过街呢!”李晨附和道。
“你们也别瞎猜了,我看她们俩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第三者。”快嘴刘说的十分肯定,但话一出口又有些迟疑,顿了顿继续道:“如果杀人动机是这个,那两个正房的嫌疑应该最大,但是她们都没有作案时间,而且凶手是男的,会不会是雇凶杀人?毕竟没几个女人能容忍自己的老公被别人抢了,你们说是不是?”
小米摇摇头,“我觉得可能性不大,至少范美兰不会,她是个喜怒都写在脸上的人,要是她做的肯定会露出马脚的。队长,苗书雅呢,她会吗?”
杨雪也摇头说:“苗书雅是个很善良的人,而且她自己并不认为是温如馨抢走了高洪泉。我觉得她也不可能雇凶杀人。”
“难道冒出了一个专门制裁小三的大侠?”快嘴刘灵光一闪。
李晨一听立刻不满地说:“也就你会把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说得这么仗义,再怎么着这两个女的也罪不致死吧。”
“我这不是替女同胞们抱不平吗,你至于上纲上线的吗?真是的。”
“行了你们俩,怎么一张嘴就带火药味啊,得了,今天就到这吧,明天各行其是,我的感觉越来越不好,总觉得马上又要出事了。”杨雪心情沉重地说。
大家都在收拾东西准备打道回府,快嘴刘突然惊叫一声,“哎呀,坏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