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惟新带同众女,两三日间,连挑了五寨两城,杀散了整个夏国南部防线,崩溃兵力,达七万之众,死伤者不可计算。
夏帝震怒,赫连铁树跪于阶前,道:“陛下,末将愿带十万之兵,诛除此贼。”
那宫殿之中,有文臣道:“将军,你一品堂高手齐集,尚且被那人制服,如今你前脚带兵前去,后脚就丢了性命,谈何诛杀二字。”
文官之中,一为首之人昂然出列,道:“不错,如今一品堂高手尽毁,南部大军又尽数崩溃,前线急报,宋国的李大太监已传令三边,正整军入寇,有欲尽复横山防线之心,此乃国家危亡之大事也,岂可舍此而顾其他。”
赫连铁树愤怒不已,扯起喉咙,便大吵起来,文臣向来嘴皮子厉害,岂肯干休,一时之间,大殿之上,吵得一团乱麻。
夏帝心乱如麻,袍袖一甩,直入内里,正自暗自闷气,忽闻得一阵甜甜的幽香,这香气既非佛像前烧的檀香,也不是鱼肉的菜香,却使人一闻之下,便觉全身通泰,说不出的舒服。
夏帝抬头之间,耳中已传来一声嫩嫩嫩的“父皇”。
夏国人都说,当今银川公主,虽只十二三岁,身形初展,但花容月貌,世间无双。
夏帝知道,这个女儿极像太后,又自幼便养在太后的膝下,素来谈吐得体,雍容华贵,自有一股威严仪态,当下见了,十分欢喜,陡地思念起母亲,心道:“若是她老人家,当可迎刃而解。”
那公主见夏帝紧锁了眉头,竟对自己不理不睬,显然在深思之中,也不打扰,侍立一旁,静待他回神。
夏帝沉思了半晌,回过神来,忽看见这个美貌无双的女儿,方才想起她还在身旁来,笑道:“清露,今日怎么有闲,这么早就来看父皇啦?”
李清露微启丹唇,露出皓齿,道:“父皇,孩儿见你十分愁苦,太后她老人家又不在,便想着要来跟你聊天解忧。”
夏帝笑道:“太后她不在,你就偷懒,不肯用心练功了,小心她回来之后,又罚你面壁思过。”
李清露笑道:“只要父皇你不告诉皇奶奶,我就不会被罚。”
夏帝笑了一笑,一提起李秋水,各般国事又涌上心头,笑容中,便难免皮笑内不笑。
李清露道:“父皇,想来,你是在为张师祖跟咱们作对一事为难。”
夏帝苦笑道:“正是,我也不知道是否太后得罪了他,这位师叔,好生不讲道理,他来一品堂,咱们好生招待了他,他却偏生废了一品堂所有高手的内功。咱们才出了个声,只是想找回些面子,刚出文,想拿他。”
夏帝话到这里,又是一叹,为自己辨解道:“其实他是母亲的师弟,我又怎么敢对他怎样,只是毕竟他闯的祸大,若是一品堂都给人挑了,我这个皇帝还不表个态,恐怕我皇家威严扫地。”
“可,可,哎,可这位师叔未免气性太大,偏生,又武功高得吓死人,竟带着几个女子,一连挑了我国几座重镇,杀伤了我上万党项儿郎。如今宋国见有机可趁,已调二十余万边军,集于南方,偏生母亲又不在,哎……”
李清露见夏帝忧愁至极,道:“父皇,我倒有个法子,就是不知你允不允可。”
夏帝本来只是想抱怨一番,以免张惟新日后找上自己时,用这说辞跟他复述,表明自己无意跟他为敌,望能看在李秋水的面上,饶自己一命,却不想,这女儿家竟然说有主意。
夏帝此时也是病急乱投医,忙问道:“清露,你有何妙计,快快讲来。”
李清露笑道:“父皇,师叔祖攻击咱们夏国军队,乃是张榜之后,如今咱们就撤了榜,却另挂一榜,令国界之内,无论官民,但凡见到师叔祖和他的侍女们,都要盛礼接待,如见父皇。师叔祖毕竟是个少年,因着皇奶奶,咱们跟他认了错了,他总不好再跟小辈为难吧。”
夏帝一听,大喜得跳起来,摸着李清露的头,笑道:“我儿,你可真是聪慧,大有祖母之风,好,好,好,就依此计。”
李清露道:“父皇,我还没说完呢。”
“快讲,快讲。”
“父皇,如今宋我边界上,听说乃是李大太监当权,听说他身负奇诡无比的功夫,行动之际,似若闪电,令人无从捉摸。这位李大太监曾下令,‘抓住张惟新,取回龟丹者,赏连升三级。’这次中原武林大会,想必此人也有心参与。”
夏帝道:“清露,你什么意思?”
“父皇,咱们何不把这个消息告诉张师叔祖,以他的性格,只怕不会养虎遗患,非要到少林大会时,才跟此人算账。”
夏帝猛然醒悟,道:“不错,如此一来,头痛的,就不是咱们,而是宋军了。”
夏帝一念及此,欢欢喜喜,立马就要去下令,朝李清露道:“我儿,此次连退两大强敌,我记你首功,你要什么,只管细细想来,只要你父皇有的,但叫你一句话,无有不给的。”
李清露朝他盈盈一拜,道:“多谢父皇。”
夏帝慌手慌脚,坐回大殿,令太监笔墨伺候,御笔而成,盖上帝印,快马加鞭,跑死了数十上百匹骏马,一日之内,已把新旨传遍夏国南境。
张惟新带了众女,志气高昂,正要杀出一众夏营,忽见营门之处,一众士兵拥出,架起高台,挂出一幅大大的白帘。
他眼力甚好,看了一看,朝众女笑道:“咱们这仗是打不成了。”
余主管惊道:“公子,是有强敌来了么?”
张惟新笑道:“夏国的皇帝,对我口称师叔,令境内官民,无论职位大小,见了我便如同见他,尊敬对待。你们说说,我还好意思厚着脸皮,非要跟李师姐的儿子为难么?”
众人面面相觑,看了看近在眼前的夏军大营,道:“那就放过他们了?”
张惟新笑骂道:“当然啦,你们真当我是杀人狂魔么?”
余主管道:“公子,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他看看了众女,见人人面带黄色,知道大家十分疲累,道:“当然是进这位兵营啦。”
“啊!”那些女子惊呼出声,道:“公子,你不是说咱们不要他们命了么?”
张惟新道:“什么叫‘如朕亲临’,就是说我走过去,他们就得跟我跪下磕头,好酒好肉的招待着,怎么,你们不想大鱼大肉的吃一顿,再好好的洗个热水澡?”
那些女子听了洗热水澡,人人欢呼雀跃。
张惟新带着众女,直朝大营而去,那些兵士还在挂幅,忽见了他们前来,人人吓得双脚打颤。
那营中将军,是个胖大汉子,皮肤黝黑,大蒜鼻头,除此之外,全身特征,就只胖、粗二字。
他见了张惟新一行,吓得屁滚尿流,连忙从马上滚了下来,路上摔了几次,灰头土脸的迎上前来,道:“可,可是,张,张爷。”
张惟新道:“正是你小爷,赶紧的,好酒好肉的招待。”
“是,是。”
张惟新带众女昂首而进,那些兵士分列两方,人人低头,不敢仰视,待他众人走过,方才吐了口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兴。
那将军把张惟新一众人迎进大帐,不用他吩咐,那些兵士已自动上前讨好。
众女叽叽喳喳,要这要那,最重要者,莫过于连叫热水,清理出军帐给她们暂歇。
张惟新知她们内力深厚,即令是敌人存了歹心,施下见血封喉的剧毒,凭她们人人都是百年以上的内力,也可运功而出,因此丝毫不加担心。
那将军站在他面前,畏畏缩缩,被他一拍肩膀,跌坐在地,终于吐出声来,道:“皇,皇上传旨,说,说想要亲自跟您,您老人家见上一面。”
张惟新深知,自己此次前去中原,除了武林豪杰之外,恐怕赵官家因着龟丹之事,也疑自己杀了他先皇,因此不可不防,便点了点头。
那将军欢天喜地,道:“爷,您,您稍等,我先去传讯,马上就来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