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惟新朝都寺转移话题,问道:“大师,我听见山门外喧哗不已,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都寺的武功虽高,但此时尚未听见,待得张惟新一讲,他凝神微听,方才知道山门前当真有不少人声喧哗,似是在起争执。
都寺神色一凛,接着也放下心来,朝张惟新笑道:“想不到张施主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之强的内功,难怪敢独身一人闯荡江湖。”
张惟新心道:“这个老和尚倒是心大。不过,我若是有他少林寺这般大的背景,门人、高手无数,我也不怕谁敢上门找碴。”
他笑道:“独身一人乃是无可奈何,却非是出于我的心愿。其实,我倒想像当年的欧阳克一般,随时带着十七八个丫鬟的,只可惜家里没那么大的派头。”
都寺笑道:“张施主快人快语,想必家中乃是武林大豪?”
张惟新心道:“你这个老和尚,老是想套我的话。我就给你来个装糊涂,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想着,他便挤了挤脸庞,装出一副好奇、心急的样子,要去看看山门前的究竟,故意一副没听见的样子。
都寺见他一个小小孩童,不愿说话便使性子,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快步跟上他,却哪里想得到,张惟新实是成人的心理,只不用是对自己的身份善加利用罢了。
张惟新内功既强,又兼九阴真经大成,于轻功之道,实已达到当世登峰造极的地步,他此时虽然年幼,身材较小,但一步跨出,已然使上了上乘的功夫,那都寺哪里追得上他。
一来寺中素来清净,不准喧哗,二来都寺哪里放得下脸面,叫一个十三四岁的孩童等自己,只好看见张惟新的背影远远的去了,自己落在后面苦苦追赶。
都寺到得山门之前时,见前前后后已经围了两三百名少林寺弟子。
站在那外围的,约有一百多人,服色各异,均未剃度,执棍拿刀,都寺细看时,认得其中不少的人,均是少林派的俗家弟子。
稍往里面,是两行灰袍僧人,乃是罗汉堂弟子,都寺心道:“这便是我派鼎鼎大名的一百零八名罗汉了。”
都寺四处眺望,却不见张惟新,心中不由得暗暗担忧。
原来,张惟新性子好动,早就钻到了众人之前,层层叠叠的,他身子又未长大,哪里能看得见。
张惟新从后面钻进和尚众中时,那些罗汉还想挡住他,但凭他的武功之高,这些少林寺的弟子哪里挡得他住。
张惟新见百八罗汉之前,乃是一些老和尚,都有约莫四五十岁,共有十八人,人人都是灰袍罩着淡黄袈裟,年岁均较罗汉堂弟子为大。
张惟新心道:“想必这就是少林寺的中坚力量,较罗汉堂弟子高一辈的达摩堂弟子。”
在这十八人前方,又有六个身穿大块格子僧袍的老僧。
张惟新细观时,见这六位老僧都已经皱纹满面,年纪小的,至少也已经七十岁有余,老的已过九十,离百岁高龄也差不远了。
张惟新心道:“这莫不是心禅堂七老,只是何以少了一个?”
这七个老僧前方,却是三个大和尚。
不用说,中间那人定是当代的方丈大师,左首的,应该便是达摩堂首座,右首的,便是罗汉堂首座。
张惟新在少林寺住了十来天,听得寺僧们说过,方丈大师法号天鸣,而达摩堂首座法号无相,罗汉堂首座法号无色,这两位都是天鸣大师的师侄,刚刚升任首座不久。
张惟新仗着功夫,直闯到三个大和尚的后面,方才停下了脚步。
那些和尚不停的在后面聒噪,无色禅师转过来,道:“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忽看见一个小小孩童站在自己后面,脸色一变,就要喝斥。
天鸣方丈道:“孩子,你过来,站我的身后。”
张惟新知道他是怕呆会儿大战一起,伤着自己,又自负武功,让自己呆在他身后,旁人便伤自己不着,心道:“这个老和尚倒是心好。”
当真就走到他的身后。
张惟新朝场中看时,却发现来挑战者共有五人。
共是三个老者,两个壮年男子。
三个老者的花白胡须,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只是脸色腊黄,似乎是重伤未愈,又或者是久病不治。
一个壮年男子约莫三十出头,此时静立一旁,他左半边脸红若朱砂,应是胎记,眉目间虽然颇为清秀,但脸上却是一股悍气,显得极为慑人。
另一个壮年男子,白衣俊脸,身材若竹竿一般,甚是风流潇洒,此时在场中与一位心禅堂长老相斗,显得游刃有余。
张惟新冷眼傍观,见那长老虽然功力精深,但脚上似是受过伤,有些不便,或许平时倒不妨事,但这时与高手相争,被人看出破绽,不到三十招间便招架不住。张惟新观两人招数,已知他几招之后就要受制于人。
果然,那白衣男子连击数掌,一迫开长老的攻击,指法连点,全朝他下盘攻去。
那长老虽然早已料到对方必定攻他下盘,但当此之际,却也反应不过来,只被逼得左支右绌。
无相禅师是个急性子,见此情形,大喝一声道:“施主请留手”,伸手一掌便朝白衣男子攻去。
那三个老者中,左侧一人也是一声大喝道:“少林寺想要车轮战么?”也是一掌就朝无相禅师攻去。
这老者的胡子倒有大半已白,较之其他两位老者,似乎更老上三分,但他一声喝出,却声若洪钟,倒像是正值壮年一般。
张惟新见他行动间虽然如行云流水,但招数间略有迟滞,明显是有伤在身,只是他武功奇高,旁人看不出来罢了。
心禅堂七长老的功夫,较之天鸣方丈、无相禅师、无色禅师还高,若非遇到大敌,天鸣方丈绝不至于请他们出手。
无相一掌击出,已然大是后悔,心知心禅堂的长老已然不是对方的敌手,自己这一怒之下出手,非得大大的丢脸不可。
张惟新摇了摇头,心道:“这老者的功夫如此之高,无相禅师冒然出手,恐怕是自取其辱了。”
白衣男子见花白胡须老者与无相禅师交手,微微一笑,便不再追击,那心禅堂的长老一礼之后,退入僧众当中,脸上无悲无喜,显然是佛法修为到了极深的地步。
天鸣方丈见这老者一掌击出,内力所到之处,已然把衣衫撑得鼓起,便知当今少林寺中,没有一人有他这般深厚的内力。
天鸣方丈是个风光霁月的人,正要出口认输,忽听得耳中风响,场中,那老者本拟一掌击飞无相,迫他认输,忽觉得胸前被什么东西击中,内力一滞,已被无相结结实实的一掌打中,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无相一掌击出,本以为必定被对方雄浑的内力所伤,却想不到对方身上旧疾发作,内力在突然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掌之下,竟然重重的打到对方胸前。
那老者猛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其他两个老者同时上前,左右扶住了他,白衣男子和花脸男子跃至他身前,戒备少林寺僧。
天鸣方丈道:“阿弥陀佛,陈左使既然有伤在身,那今日的比试,便到此为止吧。”
那老者突遭暗算,本来气怒难当,但甫一冷静,便知道暗算之人武功奇高,此处的高手济济一堂,他竟能于悄无声息中暗算自己,且既准又狠,不但看穿了自己的伤势,一击便引发旧疾,更可怕的是,那道指力中,所含内力之雄浑,简直达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老者心中暗想:“素来听闻少林寺藏龙卧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有此人暗中相助,再打下去也是自取其辱。”
老者向天鸣方丈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粟法王就有劳方丈大师照顾了。”
天鸣方丈道:“粟师侄他杀心太重,只需在寺中住上数年,消了戾气,到时候是住是留,自然由得他。”
那五人怒气冲冲,脸现不服,转身而去。
张惟新见他们对话之中,提及“左使”、“法王”,心中暗想:“他们莫不是明教的人?”
见五人离去,悄悄的从僧众当中退出,来到寺内,脚尖微点,轻轻的便越过了院墙,朝着五人跟去。
天鸣方丈刚目遂走五人,回头正要找张惟新,却已经不见了他的人影,向无色禅师问道:“刚才这个小孩子呢?”
无色禅师一愣,这才发现张惟新已经不见了身影,但他到底是何时走的,自己这样一位大高手竟然毫无知觉,当真是奇怪,道:“刚才……刚才……”
天鸣方丈对无相禅师道:“师侄,刚才你与陈左使交手之时,何以一击便会得手?”
无相禅师道:“我也正自奇怪,明明刚交掌时,一股雄浑的内力已经就要攻来,但他却猛的大叫一声,内力瞬间就消逝得无影无踪。”
天鸣方丈道:“哦。照你说来,他是先叫一声,然后再中了你的掌力。”
无相禅师道:“不错,正是如此。”
天鸣方丈道:“那就奇怪了。”
无色禅师道:“方丈,想来是他旧疾突发?”
天鸣方丈道:“无相与陈左使对掌之际,我曾听得极微弹头的一声呼啸,从我身旁飞过。”
无色禅师道:“方丈的意思是,有人相助?”
天鸣方丈摇了摇头。
无色禅师道:“若当真是有人相助,那此人指上的功夫,恐怕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无相禅师脱口而出道:“东邪黄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