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我如今明了，他却还是不明白。或许，若干年后，他会因为另外某个女子而明白，又或许，他终其一生，也无法明白。
“我当初在神域苑，追杀了你的真身父母——偷盗避水果沙棠的白异夫妇。是因为这个缘故么？”他见我久不说话，猜测道。
我摇摇头。职责所在，青冥追杀，青云阻拦挽救。我有甚么资格怪他？
“看在我们有过三世纠缠的情分上，便坦白告诉我罢。”青冥叹息道，带着最后的希冀，似力竭，又似妥协。轻柔的语气飘来，似鹅毛拂过心尖。
我鼻尖一酸，赶紧翻着白眼吹了吹额前的碎发，轻笑道：“我这人心眼小，爱记仇。我要捕捉避火兽灌疏，你身负看守之责。或许，带山初见，就注定了我们今生无缘。”
“是么？”他淡淡地掠过我的眼，看向远方：“可是我以为，我与你的缘分，便在那时开始的。”
我一怔，呆呆地看向他。
他似有察觉，偏头看向我，微微一笑：“你不信？”
下意识地摇头，连自己也不知道是在肯定甚么，抑或是在否定甚么。
“时至今日，阿练，”高挺的鼻梁上印着好看的阴影，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你还要对我顾左右而言他么？”
“你生得太好了。”我吐了吐舌头，嬉笑道：“到时招蜂引蝶，我怕应付不来。”
他依旧静静地看着我，不言不语。斜晖映着他的脸庞，一直以来的冷厉，在夕阳下显得毫无踪迹。
我被他瞧得心虚，不由得偏头去看那绵亘远山，七彩晚霞，万里层云。
九天上人见人惧人避的冷公子，从不允许女子近身，也从无女子敢近身。
除了我。
“青冥，”半晌，我方低低出声：“来生罢！”
“来生，你当如何？”他禁不住问道，少了些成熟的稳重，多了些轻率的模样。这才是他原本应该的样子啊！我忍不住私心叹道。
“若有来生，我不再以貌取人。”我哈哈一笑，夸张地故作豪迈地去拍他的肩膀：“来生，生得丑些，这样，与你一起，才有优越感！”
或许是被我蹩脚的冷笑话给噎住了，也或许是气氛太尴尬，他配合地轻轻一笑，点头称好。
“走了，有空来姑逢山，我和洛齐会尽地主之谊，略备薄酒恭候大驾。”我摆摆手，大步迈前，迈出结界前，回首一笑。
自此，春树暮云，落月屋梁。
他轻轻点头，再无更多动作。一身白衣在晚风中猎猎作响，浮香剑的剑鞘，隐隐透着冰蓝的光，刺目又苍凉。沐浴在斜晖中，却如在夕阳外。
洛齐在几步开外，伸出手等着我。
清贵出尘，温润如玉。翩翩佳公子，彬彬少年郎。
那是我的未婚夫，我阿爹从小为我指定的夫婿，自幼对我呵护备至的冥灵哥哥，为我而生、为我而来的，与我同生死共患难的洛齐。
他的身后，暮云翻滚，夜色深浓，那里，便是我朝思暮想的地方。
我的来处及归宿——姑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