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回停留在千浅身上的目光，垂眸掩去各种心绪。再度仰首，古潭无波般平静地回望他：“百金诺，远在天边，却近在眼前。”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好好说话！”父君不悦道。
“人界楚人谚曰‘得黄金百斤，不如得季布一诺’。所谓百金诺，指信实可靠之人的承诺。”我轻移莲步，站定于玉墀下，坦然道：“百金诺就在眼前，即天帝陛下。”
天帝闻言不置可否，但身后陆续嘈杂起来。阵阵窃窃私语声，大抵是在各种质疑。
“好胆识！白练姑娘此举，可是卯定了众人不敢以下犯上么？”一灰袍仙人冷哼道。
“过奖！前辈胆识也非同寻常。”我回嘴道：“在大殿之上，公然质疑陛下，不是以下犯上是甚么？”
众仙皆惊，神色各异地望过来。
我解释道：“且不说前辈此言此行，自相矛盾。就说你我如此争论，天帝陛下却未降罪。由此可见，臣女之言并非谬论。”
“你！”那灰袍仙人一时气结，无言以对。
“姑娘好口才！”那紫袍仙人浅笑道：“你怎么证明百金诺便是陛下？”
“晚辈斗胆请教，各位前辈又如何证明百金诺不是陛下？”
众人始料不及，一时语塞。对我的话将信将疑，眼神中已有几分动摇。
“姑娘何必顾左右而言他？尽耍些嘴皮子功夫。”一白袍仙人不满道。
我亦不在意，浅笑盈盈，朝那人福了福身：“请前辈赐教。如今四界之中，谁能一言九鼎？谁人能一诺千金？”
众人默默望向玉墀之上的九五至尊，皆不言语。
“如今魔界魔尊新亡，一盘散沙；灵界式微，有名无实；人界弱小不值一提。仙界作为四界之首，天帝作为仙界之王，四界之中，还有比他的承诺更重要的人了吗？”
我转向看向众人，环视一圈，见先前质疑之人，皆身形微动，眼神闪烁，无人与我对视，便又回转身，望向天帝：“若天帝承诺，不穷兵黩武，以天下苍生为重，则四界生灵皆安居乐业，其乐融融。若天帝食言，则倾天覆地，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四界安宁抑或天地浩劫，全在天帝一念之间。得天帝一诺，甚于万金！”
我炙热地望着天帝，不再言语。
是的，此时此刻，我在暗示，甚至僭越礼制，向他提出交换条件。四宝乃绝世宝物，掌管之人若心术不正，好大喜功，后果不堪设想。我需要一个承诺，方能安心地将四宝交于他手。
议事殿鸦雀无声，落针可闻。众人屏声吸气，齐齐望向那高阶之上，大气不敢出。
殿外云雾缭绕，花香鸟语，别有春情。殿内却冷若寒潭，如堕冰层。
“哈哈哈~”天帝沉吟半日，庄严肃穆的面容竟然荡起了笑意：“朕竟不知，原来自己也是个宝贝。”
众仙被他的笑逗乐了，瞬间松了口气，附和地笑道：“如此看来，百金诺非陛下莫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