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二夫人见时烟面露不喜,方才还打算讨好的心思渐渐沉了下来。
她并非真的想讨好一个小辈,尤其是这个小辈还是抢了她姻缘女子的女儿。
“怪我这几日被气昏了头,说话没个把门。”时二夫人尴尬的笑笑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婶娘误会了,我只是怕婶娘因为一个不必要的人失了身份。”时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坐在正堂一侧,走过去吩咐下人给时二夫人沏了一杯茶。
“呵呵,还是大姑娘想的周到。”时二夫人皮笑肉不笑的随意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平复了方才的浮躁,拿起刚沏好的茶喝了几口压压火气。
“那丫头现在还没有醒吗?”喝了茶,时二夫人见时烟一副恬淡的模样,忍不住问了她一句时瑜嫣现在的情况。
任湘梅这才刚成为姨娘没几日她女儿就落水了,若是人没事还好说,就怕她真的去了,平白让旁人怀疑是自己的手笔。
“大夫说呛了几口水,些许过了今晚就可以醒过来了。”时烟淡淡道。
“那……你可否告诉婶娘一声,这事……和你有没有关系?”时二夫人还真担心这事是时烟做的,若真是她推了这拖油瓶入水,人出了点什么问题,依照自家老夫人护自家犊子的性子,说不准真对外默认是自己做的了。
“婶娘说什么呢?”时烟佯装被冒犯的样子,皱眉不悦的看着时二夫人,像是没料到她会如此猜测自己似的。
“是婶娘说错话了,烟儿莫怪,莫怪。”时二夫人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里呼了一口气,总算不用在纠结待会儿怎么处理这件事了。
时烟见二婶总算不聒噪可怜,这才作罢,坐在那里静静等待母亲过来。
只是今日不知怎么的,约莫等了一柱香的时间大夫人也没有过来,时烟遣了几个丫鬟过去也没有得到音信。
“你母亲今日该不会不过来了吧?”时二夫人直觉这其中有事,想探探时烟的口风。
“可能是在祖母那里耽搁了吧。”时烟没有理会她,旁敲侧击的拉了时老夫人出来堵住她的话。
果然,时二夫人一听和老夫人有关系,当即就不问了。
“天色不早了,今天看样子那丫头也醒不了了,她母亲来不了大房这边,一直在我院子门口等着她的消息,我也该回去了。”
天上已经带上点点星辰,院子里的树枝遍布了烛火的微光,晚风吹过厅堂,宋嬷嬷悄声走过来问时烟是否要布晚膳。
时二夫人可不打算在时烟这里用膳,见宋嬷嬷进来了,随口找了借口就回去了。
……
时烟见她走了,摆摆手,示意宋嬷嬷不必准备晚膳了。
“小姐可是想去看看夫人?”宋嬷嬷见时烟没心情吃东西,心知她是将夫人没来的事记在了心上。
“去看看吧,顺便派人将父亲也叫上。”时烟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正堂左侧的偏厅,吩咐了留画好好照顾时瑜嫣。
……
皓月当空,山风微凉。
周边的树叶纷纷作响,树影扰乱,颇有一种静谧的气氛。
时大夫人焦急的站在寺院门口,见里面有人出来,连忙走上前拦住了他。
“娘娘愿意见我了?”时夫人望着灯火稀疏的院子,略显迫切的问他。
“施主回去吧,她今日不在院里。”那个从院子里出来的和尚双手合十,冲她行了礼,转身抬脚离开了。
时夫人无奈,满面愁绪的站在门外,见天色已经很晚了,叹了一口气离开了。
……
时烟坐在母亲的院子里,听到门口有动静还以为是母亲回来了,抬眼正打算走过去,离进了才看清楚来人是她父亲。
“父亲。”刚好时烟有事问他。
“你母亲……罢了,有什么你就问吧。”时轶本来还想瞒着时烟,但是看到她执着的眼神,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母亲今日……是不是也去了清岩寺?”时烟不答反问。
时轶心知她这是心里已经想到了,便不在隐瞒了。
“嗯。”他点点头。
“母亲去那里,是不是和姑姑有关系?”时烟前世只知道姑姑回京都以后一尸两命,倒是没料到她会在因县就出了事。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和你姑姑有关的?”
时轶有些诧异她竟然能猜到其中的关系。
“那日我去寻母亲发现的。”时烟回忆起那天经历的事情,总觉得自己好似陷入了一个与前世迥然不同的怪圈里。
“陈茹落水那天,我看到母亲说话时,丫鬟给她添茶她的神色有些不太对。”
时烟说到这里,转过身回望了一眼身后屋顶的明月,继续道:“母亲这么多年向来深入简出,鲜少有夜里出府不合时宜的行为,能令她如此,且不被祖父和祖母反对的大概就是和姑姑有关系了。”
“你……唉!”时轶没想到她会猜测的如此通透,一时有些无奈惆怅。
如果可以,他想自己的女儿不掺和到这场阴谋中,让她好好的做个闺阁小姐,到了年纪寻个夫君远远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只是现在这个期许被打破了。
“父亲在叹息什么?”时烟看出了他的担忧,走上前,直视他的眼睛,想让他明白自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天真的女孩了。
“我其实不想让你知道这些的,知道这些只会让你更加远离现在平静的生活,以后也活的和我们一样疲惫。”时轶知道自己的女儿最向往什么样的生活,不想给她太多家族的负担。
“父亲……”时烟听到他这样说一时有些怔愣。
她之前一直以为父母对她的隐瞒是将她当个孩子……
没想到他们会因为自己年幼时的一句话选择了为自己维护一片净土。
那不过是她无知下的一种软弱的选择啊……
时烟的目光渐渐落到了洒满月光的地板上,她紧紧握着手心。
她如今已经一只脚迈了进来,虽然不知道以后会带给自己什么样的危难,可是她不想一直再这样被蒙在鼓里了。
是时候该做个选择了……
时烟仰天。
只是不知道不知道今夜做出一个和前世截然不同的选择,会不会一切都变得和前世不一样。
……
“父亲。”耳边不知何时响起了竹叶随风交打的声音,好似时烟胸膛一直跳动的心,风未停下来,她的心也从未停止跳动。
她不想在继续懦弱的躲在家族躲在父母的羽翼下了。
她也想有朝一日,做那个能保护所有在乎的人头顶的屋檐,为他们遮风挡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