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莲儿正想得出神,门突然开了。莲儿唬了一跳。门内的人见状,笑了笑,接过莲儿手上的物什,道,“你就是莲儿吧,请进。”莲儿悄然红了脸,答是,便跟了他进去。这开门的男子正是寇婶的儿子,名唤寇裕驰的,因其母亲身感有恙,虽母亲信里只稍一提及,且并无大碍。但寇裕驰一则不放心,二则已多年未见母亲,故特告假回来探亲。莲儿进屋,问候了寇婶的病情,便在寇婶床前坐下,和寇婶闲聊些染坊的趣事。
这寇婶与儿子一直书信往来,故莲儿的事他也是清楚的。只母亲从未提及莲儿出落的这般不俗,他这几年常年在军中,又是十八九的年纪,突见莲儿,又是这般相貌品性,虽说已在母亲的信中熟识了她,可仍感局促,手脚不知往哪里放,眼睛也不知该看向哪里。而这莲儿也已到豆蔻年华,虽未思情事,也听得寇婶常提及其子如何如何,但如今见了寇裕驰这般男子气概,剑眉方脸,棱角分明,不觉羞了两分,也不似以往落落大方,也不能多言语了。
寇婶看两人似都不大自在。便对寇裕驰道,驰儿,这就是我信里常对你提及的莲儿。你不在,莲儿常来看我,似我女儿一般。你就以妹妹相待。又向莲儿道,莲儿,这是你裕驰兄长。裕驰便起身,拱手向莲儿行了个礼道,莲儿妹妹,多谢你费心替我照看母亲。莲儿窘的什么似的。连连回礼:兄长言重了。都是莲儿应做的。多亏了寇婶关照莲儿,才有如今的莲儿。说着莲儿又道,寇婶,我带了些家常菜过来,家里还有面粉么,我给您和兄长包顿包子吃吧。寇婶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客气。你坐着。我来。寇裕驰和莲儿都忙道,您可赶紧歇着,我去。莲儿又道,兄长好容易回来,你陪着寇婶说话吧。别和我客气了。说着便转身去厨房。寇婶儿无法。只得依她。
这边寇婶和儿子话着家常,那边莲儿哼着曲儿和面,揉面,剁馅儿,擀皮,忙的不亦乐乎。莲儿有个奇怪的感觉,自己似乎又有了家的感觉。当年娘就是在厨房这么忙活的。每次爹爹大口吃着娘包的包子,都赞娘的手艺好,包出的包子天下无双,感叹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而娘总是羞怯地笑着叫爹多吃点,顺手又给莲儿夹上一个。每每想起爹娘,莲儿都觉虽爹娘早早走了,留下自己一个人,但能有这样的爹娘莲儿是幸福的。因为爹娘让莲儿知晓了幸福是什么模样。一边包着包子,莲儿一边悄悄在心里幻想了有一天,自己也能为爱人和孩子做可口的他们爱吃的饭菜,又想着若有一天,寇兄长和寇婶儿真成为了她的家人....想着想着不觉就脸红起来,暗暗骂自己不知羞。
大半个时辰后,莲儿端出热腾腾的包子并几样小菜及米粥,喊道,寇婶,兄长,来尝尝莲儿的手艺。寇裕驰道,闻着就很香,吃起来肯定更香。寇婶道,那可不,莲儿的手艺确实了得。莲儿被夸得不好意思起来,只说婶儿您又取笑我了。快吃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桌上,寇婶儿胃口不佳,只喝了些粥,吃了点菜便坐着看蔻裕驰吃。这寇裕驰一口气吃了七八个包子,连叹莲儿手艺好。莲儿只低头喝粥,道这猪肉白菜馅儿的包子也不知合不合兄长胃口。寇婶道,你看他这一口气吃这么多,就知道他爱吃了。他小时候,就爱吃些包子烧饼的。这么大了还爱吃。又说了些寇裕驰小时候的趣事,窘得寇裕驰道,娘,这都多久的事了。孩儿如今马上就成年了。儿时的笑话您就别拿来让莲儿妹子取笑了。寇婶道,好好好!不提了不提了,说罢又说起来了。几人乐得不行。
寇裕驰从小到大没有兄弟姐妹,一直与母亲相依为命,早年母亲忙于生计,后他又参军服役,并未享受到多少天伦之乐。这日因为母亲的笑颜,莲儿给予他很大的满足。此次探亲假只二十日,除却赶路的时日,他并无多少时间能陪伴母亲。几日后,又得启程归军。想到这里,不禁又悲嘁起来。寇婶儿知他心思。自己的儿子如何不知。从小就太过懂事,孝顺。事事为母亲着想。知他这是不放心自己,便道,傻孩子,娘这一生只求你平安。你在外只要平安,娘就宽心。你且不要为娘担心。只行军打仗千万注意安全,保重自身。娘自会保重身体。日日在家为你诵经念佛,保你平安。莲儿也道,兄长放心,莲儿会替兄长照看好寇婶儿的。裕驰心下感激,对莲儿点了点头。莲儿自回染坊且不表。几日后,见母亲的病情并无大碍,寇裕驰启程返回军队,只从此便在心里装了两个人。
寇婶儿多少看出儿子对莲儿有了几分好感的心思。眼看儿子即将弱冠成年,寇婶也有为他留意这终身大事之人选。可寇裕驰却说要等他在军中闯出一番名堂再谈。又说这莲儿也将及笄。十里八街都知她的身世,但这莲儿出落的不凡,品性又有目共睹,寇婶儿也听蓝掌柜提起有人在打听。这几年莲儿的品性寇婶儿确是看在眼里的。寇婶儿悄悄问过莲儿,莲儿只说不急。现在自家的儿子似乎对莲儿上了心。寇婶儿也为难起来。这莲儿一则做过魏家的童养媳,虽非莲儿之愿,也知莲儿之身世。可若真要作为自家的儿媳,旁边就守着魏家,不说自己心里过不了这道坎,这魏家怕也面上过不去。二则,若是驰儿真的在军队闯出些名堂来,这莲儿可就不能算的上是良配了。想来想去也不得结果,只得暂且随他们去了。
话说这莲儿自是不知寇家母子的心思,虽存了对寇家兄长的一点心思,但并未表露分毫。知一时半会儿寇裕驰不得归家,也将这事暂且搁存心底。只更加尽心的照料寇婶儿并做好染坊的工作。
蓝掌柜得了莲儿这得力助手,人前人后对莲儿的勤奋和聪慧都赞赏有加。这日,春华在莲儿之后又收了一个徒弟,唤做张六芹的,边干活边向旁边的女工嘀咕道,你别看这宋莲儿现在得意的,掌柜的又器重,又长得那样狐媚子。我就瞧不上她。你知不知道这宋莲儿的身世。听说爹妈都被她克死了,命硬得很。做人家童养媳不出两年又把人家儿子给克死了。这六芹说是生下来刚好六斤,爹妈就给取名叫六斤。后又说女娃子叫这名儿不好听,便给斤字加了个草头,唤作六芹。旁的女工刚来不久,名唤作秋红。秋红道,这么邪门儿,那她可别克到咱们身上来。两人漫不经心地你一句我一句。六芹又笑道,呵,你放心,人家跟你又不熟,克不到你身上来,不过,说真的,这蓝掌柜可得小心点。两人嘻嘻嘻的笑起来。不防旁边走来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