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王母原本是要让她在九重天多待几天,但十俍念着最后最后一颗星子,第二日就偷偷溜走了,留下兰栀一个人在九重天。小仙娥哭哭啼啼地想要跟着,白泽却硬拉着上神走开,丝毫不给她留机会。
十俍按着星子的提示,寻到了哒喇部落。
哒喇在北方众多部落中位置处于东北,多是一望无垠的绿色大漠,远处牛羊或三三两两,或成群结队。蔚蓝的天空中点缀着丝丝缕缕的柔和白线,与脚下的翠绿相得益彰。只是这日头照的人睁不开眼,白泽眯着眼到处看了看。
“上神,那边!”
十俍顺着白泽所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正聚集着不少哒喇部落的住民。所有人围在一个高台旁,不停挥舞着手中的刀,群情激奋,像是在判决什么死刑犯。
十俍心里一紧,快步走了上去。刚挤进人群,旁边就有人塞一把刀给她,一把把她推到高台上。
十俍虽然没见过呼而咗,但她很确定那人正是他,哒喇部落曾经最伟大的王。可现在呼而咗却满身污垢,衣不蔽体,千疮百孔的身体上正有些伤口汩汩流出鲜血。
“你也……你也是来割我的肉,来…咳咳…喝我的血吗?”呼而咗披头散发,看不清面容。
十俍知道自己来迟了。
“不,我是来帮你的。”十俍扬手,打算给他个痛快。
我要活着。
呼而咗没有说话,只是废力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透露出强烈的求生欲望。
十俍调转刀锋,割下一缕头发,匆匆跳下高台。
人群突然安静下来,有一人大笑着走上台,浑身带着浓烈的酒气。
“各位哒喇的勇士,你们谁愿意为我坎了呼而咗的手臂,我赏他三千头牛羊。”
听到他这么说,底下的人一拥而上就像饥饿已久的鬣狗扑向自己的猎物,张着血盆大口,恨不得一口吞下。只消片刻,呼而咗曾经拼尽心血都要保护的臣民就把他削成了人彘,抢到胳膊或者大腿的各自前去鄂托克多跟前领赏。
鄂托克多依言赏赐了他们,把怀中的女人一把推到呼而咗面前。
女人被他这么一推,直接摔在了地上。
呼而咗看了她一眼,眼睛里渗出几滴泪水。
“稞穆,你好好看看,这就你最爱的男人,哒喇最勇猛的王。”鄂托克多死死地按住女人的头。
稞穆洁白的脸上沾染了灰尘,她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怜惜和恐惧。
“穆,你……你不要……怕……我。”
稞穆拼命地摇头,“我不怕。”
鄂托克多冷哼一声,把她一脚踢到别处。“我对你这么好你竟然丝毫不领情,那你就陪他一起去死。”
“哒喇没有你这样狼心狗肺的人!”稞穆突然被被狠狠踢了一脚,疼痛难忍。
“额涅,额涅。”鄂步巴博才五六岁,哭啼啼地扑到稞穆怀里,“阿玛不要打……额涅。”
鄂托克多只有鄂步巴博这一个儿子,疼他疼得紧,见他过来求情,“这次看在我小阿哥的面子上就饶过你这回。要是再有下次,你自己知道后果。”
稞穆抱着鄂步巴博痛哭,不再言语。
鄂托克多看了一眼被削为人彘的呼而咗多心情大好,又灌一烈酒,亲自拿刀剜掉了呼而咗的眼睛。
呼而咗全身失血过多,已经没力气再发声。那眼球自他眼眶落下,滚到了鄂步巴博脚下,他又放声大哭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耳朵给你留着,不然就该听不到那悦耳的咒骂声。舌头就给我留下吧,比起要你的命,我更想听听你是怎么骂我的。”
眼见呼而咗快要不行了,鄂托克多这才叫人来给他止了血。
“把他扔到粪坑里去。”
“鄂托克多原本是可汗手下最有智谋的将军,曾经多次击退其他部落的北袭,只是他野心太大,竟然策反了可汗,自己登基为王。”稞穆说的咬牙切齿,“亏我一直那么相信他。”
“我不求你们帮助可汗重新掌控哒喇,只求你们能就他逃出这个蛇窟。”稞穆说着说着泪流不止,竟跪在地上不停地磕起头来。
白泽连忙把她扶起来,感同身受道:“这个忙我家上……面那位大人非帮不可!”
十俍无奈扶额,“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实为应该。”
“两位大人既是真心助我,我也不该藏有私心。”稞穆左右瞧着无人,“其实鄂步巴——”
门外突然有动静,稞穆立刻把十俍和白泽藏在床底下,装作刚刚惊醒的样子从床上爬起来。
“你怎么来了?”稞穆冷着脸道。
“我今天不该喝酒。”鄂托克多面上带了一丝懊恼和愧疚,“肚子还疼不疼?”
“不疼了,鄂步巴博还在外面疯跑,你去把他找回来吧!”稞穆抱住肚子不让他过来,“他在外面跑野了就不回来了。”
鄂托克多放声大笑,“这整个苏拉尔草原都是我的,不管他跑到哪里,都是他的家。”
稞穆顾左右而言他,“外面那么吵是有人在射箭么?让他们走远一点在射,别伤到鄂步巴博了!”
鄂托客多又笑,反问道:“谁敢伤我的小阿哥?”
“可汗,阿哥刚刚射到了一只大雕,这会儿那些亲王正夸他呢!”恰好这时鄂步巴博的奶娘笑着进来报喜。
鄂托克多喜上眉梢,不顾稞穆的挣扎,一口亲在她脸上。
“走,随我一同前去瞧瞧你给我生的好儿子。”
稞穆轻轻敲了敲床板,示意十俍她们离开。
“可汗真是好福气,阿哥五岁便可开弓射大雕,将来一定能一统北方天下!”
鄂托克多拿起那大雕检查一番,发现大雕早就没了气息。正欲批评手下胡言乱语,又看到一旁鄂步巴博一脸小心翼翼期待夸奖的表情,鄂博客多摸了摸他的头,违心夸奖道:“比我当年厉害多了。”
鄂步巴博这才笑了起来,“阿玛,抱!”
鄂托克多抱起他甩了一圈,鄂步巴博开心地挥舞手臂。
稞穆不想看这父子俩一起玩耍,把头转向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