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镇长宽大的办公室,一股强烈的雪茄味扑面而来。首先吸引唐晓翼目光的是壁炉旁边挂着的那副巨大油画,大部分画面都被灰蒙蒙的天空所占据,仔细端详的话能看到近处连绵不绝的雪山。在远景的最深处,天与雪的交界处,有一片黑糊糊的东西,细看是一只没有脑袋的乌鸦。
唐晓翼不知道为什么要挂如此没品味的东西,整个画面给人的感觉就是压抑,倒是很符合坐在画下的那个人的形象。
滢雪镇长雪逸琼远比唐晓翼想象的要年轻,看上去比李警官都年轻,脸上的线条很刚劲。
他看上去不慌不忙,正坐在办公桌钱兴致勃勃地研究手中雪茄的烟头。唐晓翼进来后,他抬头扫了一眼,又继续研究手中的烟头。
“抱歉,我的手下可能给你添了不少麻烦。”雪逸琼说。
“叫你的笨蛋警察下次出门带上脑子。”
雪逸琼懒散打了个哈欠,又低下头打量起手中的烟头来。唐晓翼很生气,暗暗白了他一眼,见他没有反应,索性直接转身要走。
在唐晓翼的一只脚刚迈出门时,雪逸琼便像出膛子弹般地吐出一句话:“少年,我劝你早点儿打消去鸢尾谷的念头。”
“我要做的事情,与你无关。”唐晓翼冷冰冰地丢下一句话,转身便离开了。
唐晓翼出门没多久,就在路边发现了一张自己讨厌的面孔,而且看那像是已经等了好久的样子。
“如果你还想要那间房的话我让给你就是了,别再缠着我!”
殷月如没说话,她让身后的侍从待在原地,独自一人拽着唐晓翼的衣袖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听我说!”
唐晓翼刚要发作,就被殷月如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殷月如见四下无人,便悄悄在他耳边嘀咕道:“鸢尾谷的情况我大概查出来了……”
“物种变异?!”
“你小声一点儿!”
殷月如吓得赶紧捂住了唐晓翼的嘴巴。
“大体就是这样,鸢尾谷局部环境发生了异变,还有好多事情我听不明白,但总之那个地方现在极其危险就是了。原因不明。”
“这是严密封锁的消息,连我爹都不知道,你可千万别声扬出去!”
“最近镇子上总是出现活人化为白骨的恐怖事件,搞得人心惶惶,如果这事儿再传出去……”
唐晓翼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明白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开玩笑,我可是殷家大小姐,什么事情瞒得过……”殷月如刚骄傲地挺起胸脯,就被唐晓翼白了一眼。
“其实啊……我有一个朋友。她的男人在封锁前进入了鸢尾谷,不久前尸体被发现了,那妇人便哭着喊着要去给他丈夫收尸。被多次严词拒绝后,李警官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向镇长求情。”
“雪逸琼最后也心软了,就把实情都告诉了她,并且让她务必守口如瓶。我对她曾经有过恩情,又使了点儿手段,才从她口中套来的消息。”
殷月如说完,紧紧盯着唐晓翼的眼睛:“你答应我,就像她答应雪逸琼一样,务必守口如瓶!毕竟我也不想看到滢雪镇上出这么多乱子……”
“好的,我保证。”唐晓翼还想再追问下去,但看到这情形恐怕也很难再有机会了。
“不过,你为什么要帮助我?我可不记得我也对你有过恩情。”
“就凭你敢跟本小姐抢住处的那份胆量,行了吧?”殷月如做了个鬼脸,低下头看了看手表。
与她全身上下华贵的装扮不同,这丫头的手表却朴素得很,如果不是她刻意低头看,唐晓翼到现在还没注意到她戴着手表。
“千万不要随随便便就进入那个地方!我先回去了,不然家里人要担心了。”殷月如顿了顿,突然从嘴边绽放出个灿烂的笑容:“拜拜!”
唐晓翼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糟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得赶紧找到墨千莹!
“哈啊呼……”
北岛池田脱下了一贯的行头,换上了便装,一下子就扑倒在柔软的床上。
“累死了啊……”
谁想得到,自己出去一晚上,家里差点儿翻了个天。弄得乱成一团且不说,还留下了一地伤员。不过现在她从北岛青玉口中大概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还好竹坞有不少殷家的帮手,不然单凭这姐妹俩收拾这一大烂摊子……
北岛池田给自己泡了杯茶,舒舒服服地倚在沙发上。谁知道她用了多大精力才向醒过来的DODO小队解释清楚是怎么回事?谁又明白她为了稳定住墨妍的伤势费了多少心血?不管怎么样,现在,这位了不得的姑娘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多多,”背包里的查理悄悄出声了,它已经在小伙伴们醒来之前回到了竹坞,“快去找个人,问一下夏莎的下落。”
“好,我知道了。”多多立即行动,他拦住了迎面走过去的北岛青玉问道,“姐姐,我们是来探病的,请问有没有一个叫夏莎的人?她没事吗?一定还活得好好的,对吧?”多多一口气问了一大串问题,他真的很着急。
“夏总管啊……她的情况确实有些特殊,但是……恐怕还是要让你们失望了。”北岛青玉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说话断断续续的。
“夏莎姐怎么了?”小伙伴们急切想要知道情况。
迎上四个孩子真诚的目光,北岛青玉犹豫了片刻,片刻后郑重的说:“既然如此,你们随我来吧。”
四个小伙伴跟着北岛青玉,穿过一段曲折狭长的走廊,一路上没有灯光照,仅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照出个轮廓。两边的病房大门紧闭,里面时不时传来了一阵阵毛骨悚然的声音,或粗重,或抓狂,或大笑……
黑暗像是从四面八方喷洒而来,吞噬了所有人的视觉。四周漆黑一片,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跳出来一样。
“你们真的想见她吗?”北岛青玉突然回头问道,看到四个小伙伴坚定的眼神后,点了点头,“大家跟紧我,别走丢了。”
经过几条长长的走廊,转过好几个弯,最终,他们停在了一扇潮湿的铁门前。
“就是这里。”北岛青玉停住脚步,转过头,整个人融在背光的阴影中,多多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但只听北岛青玉语气沉重的说,“那孩子被安置在这里,对不起,你们不能进去见她,但还可以在栏杆外面看看她。”
小伙伴们不解地盯着那扇门。
铁门?那确实是铁门,货真价实的铁门!
虎鲨歪过脸,偷偷对着其他人嘀咕道:“你们觉不觉得,这一点儿都不像是病房,反而更像是一间……囚室!”
的确,其他人深有同感地点点头。整个竹坞的房间都配有的是白桦木门,唯有面前的房间特殊,不仅没有病房号,而且整扇门居然是铁质的,门上还挂着一把沉甸甸的铁锁。门的正中间插着几根钢制栏杆,透过栏杆可以勉强看清房间里的情况。夏莎为什么会被关在这种地方?
婷婷把脑袋凑到栏杆边,尝试着向里面望去。
“呀——”婷婷突然一声尖叫,差点儿跌倒在地,辛亏北岛青玉迅速地扶住了她。
查理警觉地皱起眉头,它想拦住想要上前探看的多多,但已经来不及了。
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双青幽色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多多。几丝鬼魅的殷红色在瞳孔之间游走,像是两颗艳红欲滴的红樱桃,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宽而白净的前额,乌黑秀丽的发卷,修长高挑的身形以及……肩膀上还残存的那道触目惊心的疤痕——夏莎嘛!
夏莎无动于衷地靠在栅栏边,一张脸惨白的吓人,嘴唇发紫,像被扯坏掉的牵线木偶,毫无生气。
“夏莎姐,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多多抓着栏杆,紧张地大喊。还没等他做出更多反应来,夏莎突然靠前,一把紧紧掐住了多多的脖子。
夏莎的嘴角向两边咧开了一种难以想象的幅度,在脸上绽出了一个恐怖的笑容。她疯狂地摇动着手臂,不停地怪笑,两只青幽色的浑浊眼珠上下翻动。
“你……放开我。”多多被掐得踹不过气来了,夏莎的力气大得惊人,身上还散发出一种极其难闻的恶臭味。恶心之余,他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查理突然从书包中跃出,一口狠狠咬在夏莎手臂上,不料那手臂硬得像石头一样,差点儿把它的门牙硌下来。扶幽立马拔出电流棒,但后者的速度更快,一把抓住了扶幽的手,而电流也丝毫不起作用。
万急时刻,北岛青玉几步上前,把注射器狠狠扎入了夏莎的肩膀。夏莎手一松,北岛青玉乘机拉开了多多和扶幽,因为用力太大,三人都直直地跌坐在地上,装着查理的书包也滚得老远。
多多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虎鲨和婷婷也心有余悸,刚刚夏莎是想杀了多多吗?
北岛青玉揉了揉摔疼了的屁股,赶忙把另外两人给拉了起来,一脸爱莫能助的叹息道:“如你们所见,她的情况可不容乐观。”
“我听姐姐说,那支箭上可能有毒,但她也不清楚是什么毒。最近镇子上老是发生些无法解释的怪事,我想大概与你们说的鬼影迷踪脱不了干系。”
“夏莎姐……还有救吗?”婷婷小心翼翼地问道,语调中都带了哭腔。
“再等几天,放心吧,我想池田一定会有办法的。你们也是刚醒来吧?赶紧回去休息,这种地方不能多待。”北岛青玉一遍安慰着小伙伴们,一遍催促着他们离开。
小伙伴们三步一回头,心中仍放不下夏莎。可是,北岛青玉直接把他们送回了竹坞二楼,四人一狗只好原路返回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