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急地朝地里跑去
向丰收的日子追赶
熟了的玉米都屏住呼吸
在静静地等候
我听见天空剥落的声音
风吹时间的声音
大地分娩的声音
我的手就有些颤抖
心就有些跳动
当我踮起脚尖
掰住第一棵玉米时
就听见大地嗵嗵嗵
从不同位置
传来金子砸地的声音
草的命
在干渴的沙漠边缘
我看见一棵正在长着的草
它长得艰难，长得苦涩
长出了绿意和水色
可草从来就不会飞呀
会飞的草就会失去生命
像我一样
一棵草注定会吐出一点绿来
草的命很硬
挖野菜的女人
我回眸的一瞬
闻见了野菜的清香
挖野菜的女人
发梢上沾着露水
把我的目光点亮
如果时间缩短三分之一
也就是这一秒
我的心会又涩又甜
加起来正好是生活的一点
可她的笑是温凉的
约等于这个早晨的全部
捡鹅卵石的女孩
那个捡鹅卵石的女孩
自己的影子照进河的内心
眼睛照进鹅卵石的内心
她要从它们的身上找出河的迹象
河的影子河的风景河的记忆
她就要从河水中捧出
河的眼睛，将它擦亮
带在身上，带回家中
她想，她把鹅卵石带在身上
就是把河带在身上
她一路走在风上
河水透明地照在她的后背
她的心也是透明的
并点起了一盏千年不变的灯
那个捡鹅卵石的女孩
像一只衔着水晶的鸟
左飞飞，右飞飞
隐进一个通体透明的梦里
整个世界也通体透明
（原载《黄河文学》2008年1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