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第二天开始,每天的一日三餐,乔舒会至少有一餐是和任廷枢一起吃的。
不管怎么样也是在还债,乔舒会吃饭再也没有随便应付过。
任廷枢是当地人,带着她去了不少地道的本地餐厅,虽然都是乔舒会结账,但是有人陪着一起吃饭,尤其是任廷枢这样一个人,她还是觉得很高兴。
任廷枢介绍的大都是街头巷尾的小店,开车非常不方便,乔舒会懒得走路,干脆启用了自己的小电驴,那还是自己抽奖得来的呢。
那几天,人们经常看到,有个娇娇小小的姑娘,骑着粉红色的小电驴,后面载着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晃晃悠悠的飞驰在马路上。
当乔舒会第一次推出电动车示意任廷枢坐在后面的时候,他是震惊且拒绝的,不说别的,他一个大男人被个小姑娘载,实在说不过去。
可是现实面前,他又无可奈何。他不会骑。
乔舒会没有那些顾虑,她将头盔递给任廷枢,理所当然的招呼他赶紧上来。
任廷枢憋屈的坐在粉红色的小电驴后面,看着前面乔舒会的飒爽英姿,颇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姑娘,好像忘记了自己是个女孩子。
他忍不住问她:“怎么会这样?”
乔舒会明白他什么意思,她不以为意,怕他听不清,转过头大声地回答:“我们北方姑娘都这么不拘小节的。”
喊完回过头来,她却放下笑容,在心里难过。还不是因为那个让她愿意做小姑娘的人不在这儿啊。
任廷枢沉浸在对她这番言论复杂的回味中,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忽然低落了下来。
…………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乔舒会对任廷枢的认识又深入了一层。
他像座宝藏,博学多识又见解独到。
乔舒会自认是个爱读书的人,她在大学里经常泡图书馆,读过的书,不管数量还是种类,都着实不少。
但是无论她提起哪本,任廷枢都能准确的接住话题,从文学到哲学,他都能侃侃而谈。
乔舒会仿佛找到了知音,兴致勃勃的和他讨论茶花女,也讨论叔本华。
这天,他们继续昨天的话题,往下讨论茶花女的剧情。
当说到玛格丽特听从阿尔芒父亲的安排与阿尔芒绝交时,原本兴高采烈的乔舒会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么,她低下头,没了声音。
任廷枢坐在她对面,一直认真的聆听着。看到她突然的沉默,忍不住关切的问到:“怎么了?”
乔舒会仿佛没有听到,一直埋头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她才瓮声瓮气的问他:“你说,玛格丽特做的对吗?”
“你说,玛格丽特做得对吗?”
任廷枢一愣,没有立刻回答。
又过了一会儿,乔舒会仿佛被邻座小孩的尖叫声吵得回过神来,她抬起头冲他勉强一笑:“没什么,继续吃饭吧。”边说着,边快速的扒起饭来。
任廷枢看着她,缓缓的开口:“我觉得,玛格丽特很伟大。”
乔舒会似乎预料到他会这么说,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
任廷枢没理会她的敷衍,继续说下去:“但是如果我是阿尔芒的话,我不会想要去报复玛格丽特。虽然被抛弃会很伤心,但如果阿尔芒自己不是个纨绔的话,他就该知道和她在一起会面临什么,就应该想到会受到什么样的阻碍。阿尔芒自己没用,没能保护自己的爱人,却将一腔怨气发泄到爱人的身上,实在不是个男人。”
乔舒会好像第一次听到这种观点,有人夸过玛格丽特伟大,也有人说过阿尔芒自私,可是好像还没有别人说过,阿尔芒没用。她刷的一下抬起头来,仿佛一下子来了精神,双眼炯炯有神的看着他。
“可是,可是即便阿尔芒知道会面临什么,又能怎么样呢?他们两个人,根本对抗不了整个社会啊。”乔舒会焦急的为阿尔芒辩解着。
“至少,他不会再去伤害玛格丽特。”任廷枢冷静的给出了答案。
乔舒会似乎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她无意识的开口:“是吗?如果他知道,就不会怪玛格丽特吗?”
任廷枢坚定的回答她:“是的,如果他是个男人。”
“那就好,那就好。”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乔舒会一直喃喃的重复着这三个字。
………………
这顿饭之后,任廷枢明显的感觉到乔舒会对他的态度不一样了,似乎多了些信任和依赖。
她不再泛泛的与他讨论小说情节,故事节奏,她现在更多的与他交换观点,诉说感受。而且他们之间也不再只有书本,她开始与他分享她的朋友,她的过去。
她好像在沿着他计划好的步骤,慢慢的接纳他了。
………………
乔舒会开始和任廷枢谈论她的学生生涯,回想起小学那些打过的架,揍过的人,她笑的一脸得意。
任廷枢听她说着光荣事迹,觉得特别神奇。
她的童年,超乎想象的精彩。
那是从小就被灌输学习至上的他从未经历过的,却又在成年之后生出向往的生活。
任廷枢计划着让女孩一点点靠近他,却又在她靠近的过程里,被她更深的吸引。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孩子,张扬活泼,“行侠仗义”,他开始羡慕她的那些同学,不管是被她保护的,还是因为欺负人被她教训的,能认识小时候的她的人,都让他羡慕。
乔舒会看着对面的任廷枢配合她说的话做出各种表情,觉得他离自己又进了些。
虽然她也没太将他的职位放在心上,但毕竟是她的BOSS,对他,还是有些天然的疏离感的。
他的反应取悦了她,尤其听到他的童年只有枯燥泛味的看书学习时,除了对他表示同情,她更加自得了起来。啊哟乔舒会,你现在都能同情任廷枢了,真是了不得。
………………
总之,在分期偿还债务期间,至少在饭桌上,乔舒会是高兴的。
当然高兴归高兴,帐还是要记好的。
乔舒会每天都慢慢算着,她看着明显超出以往水平的消费记录,迫切的盼望着债务赶紧还清。
二十天后
当任廷枢再一次来找乔舒会吃饭时,她看了他半晌,然后特别严肃的对他说:“我和你说个事儿啊……”
任廷枢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好笑的问道:“什么事儿啊,这么重要?”
看他一无所觉,乔舒会撇了撇嘴,憋屈的说到:“钱都还完了吧?”
任廷枢一愣,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都记着呢。”
“对啊,天天记呢”
看她一副十分不乐意的样子,想起偶然从同事那听来的她的那番请客吃饭的逻辑,任廷枢忍不住逗她:“但是好像你把你自己的那份儿钱也算进去了吧?”
乔舒会歪头仔细一想,卧槽,还真是。
看他一脸好笑的样子,乔舒会硬着头皮嘴硬:“那我也不能看着你吃啊。”说完,似乎觉得羞愧,忍不住脸红了。
任廷枢想想自己和她你来我往的对话,暗笑自己越来越幼稚了。
他整了整脸色,站起来对她说道:“那现在换我请你吃饭。”
乔舒会听了一脸不乐意:“那不又欠着了吗?”
任廷枢看着这个斤斤计较的女孩,无奈的摇头。他走过去拉她起身:“没有,不欠了,到昨天就算两清了。”
乔舒会被他牵着手腕稀里糊涂的跟着起身,心说不管了,反正他说两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