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乡野间,一不知名铁轨上。
傍晚的天显得有些昏暗。没有了冬日有太阳时的那种暖洋洋的感觉。更多的,是充满了冰霜寒雪的阴郁之感。
这是,大事将要发生的前兆啊!
火车疾驰而过,骤降大雪。鹅毛般的雪乘着风翩飞,落在地上铺了一层又一层。
大雪落下,代表着年关将至。
今年也是如此,只是过年的人却少了一个。
囡囡其实还蛮希望能在过年之前和母亲处好关系的。女人虽然待她不好,可终究没有少她吃喝。
况且,生养之恩大过于天。这是奶奶教她的。
囡囡在火车行至一半的时候醒了。
她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雪,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想把这个消息分享给别人,可是环顾四周,只有母亲在低头玩手机。
那模样看上去就是一副你不要跟我说话,我不会理你的样子。她顿时兴致缺缺,索然无味。
女人为了这次的饭局,逼着她穿单薄的衣服,只在外面套了一件女人的棉袄。
那棉袄,囡囡穿着大了。虽然刚好把脚包住,但却不够暖和。
她出门前偷偷的将兔子娃娃藏在了棉袄的口袋里。
她将手伸进口袋,摸着娃娃,借着火车哐哧哐哧的声音的掩盖,低着头小声的说到:“外面下雪了。”
是啊,外面下雪了,这一下就是几个小时。
几个小时后,A城,火车站。
两人下了火车,女人独自一人撑着伞走在前面,囡囡则吃力的跟在后面。她们来到了火车站旁边一个偏僻的地方。
那里雪铺了厚厚的一层,几乎到达了囡囡的大腿中间。由于没有人来过,所以这雪层还是完整的,很整齐,很均匀。
南方不像北方那么寒冷干燥,相对高温潮湿的环境会使表面的雪化成水,又冻成冰。踩一脚下去,是有一些密实梆硬的感觉。
女人带她到了最深处。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以为,女人善心大发,带着她来玩雪。她在农村的时候,是奶奶陪着她玩雪的。
可还未等她仔细瞧瞧四周的环境,迎面而来的,便是女人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囡囡被这一掌打趴下了,她红着眼睛捂着脸看着女人。她的脸红红的,火辣辣的疼,也不知道到底是被打的还是冻的。
女人转身走开,站定在离囡囡有些距离的路边。
“跪下!”女人,“你是不是觉得,你走了几场秀,你就翅膀硬了,能一飞冲天了?”
囡囡依言跪下,将膝盖埋在了雪里。
她知道,如果她不跪,女人会用更强硬的手段逼着她跪下,那还不如老老实实的跪。
这是她将近一年的经验。
女人就这么站着,也不说话,就让她跪着。
大概一个小时后,天色已晚。
在这一个小时中,囡囡求了女人许久,女人恍若未闻。只是在囡囡忍不住动一下的时候,她就会大声喝止囡囡的动作。到后来,囡囡都没有开口了,意识有些模糊,也知道没有结果。
寒风刺骨,冰雪笼罩着囡囡。风无情的咆哮着,一刀一刀的刮着囡囡裸露在外的皮肤。
她的四肢僵硬麻木,已经没有知觉了。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火烧的热以及渗入骨髓的酸麻。
囡囡的脸蛋红扑扑的,仔细看甚至可以发现她有些发烧了。
她身上有一层厚厚底下都结了冰的雪,那沉甸甸的质量压的这个只有五岁半的小女孩差点喘不过气。她不敢拂,因为她动一下,女人都会说。
女人的伞上也积了雪,她将积雪抖落,她有些不耐烦了。
“既然你觉得自己翅膀硬了那就一个人留在这里吧!相信你能很好的照顾自己。”
适时,一辆出租车经过,女人上了车便离开了。
囡囡慌了神,她赶忙站起来想要追过去。但是她在雪中跪了许久,别说跑步,连动一下身体都困难。
等到囡囡嘶吼着追了过去的时候,车子早就开走了。
她摔倒了,然后无力的坐在雪里,看着逐渐变成一个黑点的车,声音渐歇。
囡囡拿出她的布娃娃,贴在烧红的脸上。她的意识有些模糊了,甚至都要看不清前面的路了。
周遭的雪白的刺眼,将那黑点也渐渐模糊。
母亲应该,比较喜欢听话的囡囡吧?囡囡不听话,才让她讨厌了吧。
她知道母亲厌恶、利用自己。但她还是期盼着得到母亲的关爱,就像当初奶奶给过的一样。
她昏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是【callous】占据了身体。
她起身,寻找暖和的地方。
因为,这具身体快要支撑不住了。
发烧的状态,对于他们这些副人格的损伤要远比主人格的大。甚至格外严重的情况下,损失一两个副人格都有可能。
她沿着记忆中的路走回了火车站,在等候区寻了个位置躺下。
然后,穿梭到身体中,去了主人格的房间,将她关于雪地的记忆抽取出来。
她知道主人格的心愿,所以跟【arrogant】交涉。
她敲着【arrogant】在右眼中的房门。
里面传出一道声音。
“谁啊?”傲慢又带着不屑。
“出来。”
“呵,我就是不出来,你又能怎样?”那声音笑了。真是嚣张至极。
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callous】直接在门上加了一道封印。这是他身为“督察者”的权限。
【从今往后,除非在聚光灯和在场五人以上的情况下,不许出来。】
这变成了【arrogant】出现的必备条件。
任由房间中的人敲着门,【callous】直接走开。
他又到了左眼中,消耗自己的人格,创造出了【doll】,将主人格关于雪地的记忆注入。
在他的设想中,【doll】是一个很乖的孩子。
她有着令人羡慕的金色长发和清澈见底的天蓝色的眼睛,像个洋娃娃一样,乖巧听话。她声音很小,经常和她的“玩伴”说话。
这也是主人格想要的副人格。
【doll】有些胆怯。但因为【callous】是创造出她的人,是她需要尊敬亲切的人。
所以,【doll】勇敢的仰起头来对【callous】微笑,希望能得到【callous】的回应。
但【callous】刚刚制作出【doll】,十分虚弱,需要修养一段时间。再加之她本性如此,除了主人格的事,其他的几乎没搭理过,对【doll】的孺慕之情视而不见也实属正常。
玻璃心的【doll】却以为她不想搭理自己,两眼汪汪,一副委屈的不行的样子。
小孩子心性却使她很快就忘记了这件事。
因为她发现了【callous】临走时没有关紧的门。
现在的情况就好比一栋房子没有锁门,大家长们都睡着了,只剩下一个小孩子。乖一点的小孩子会待在家里,皮一点待不住的小孩子会跑出去。
【doll】属于前者,但她跑出去了。
她一醒来,就发现自己浑身发烫,脑袋越来越模糊。
她很弱小,这种高烧下,很容易变成个傻子或是植物人。
她同时也很无知,没有经验也不知怎么做才好。只能多跟口袋里的兔子聊聊天,保持大脑的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