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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极乐城

星元9974年,大雪覆盖了整片天灵隐洲,一艘代号“风行者”的灰白色独木小舟,在飞坠的雪花掩护下快速行驶,年少的船长坐立枝头,望了望这一望无际的海面,左手不自觉的往怀里一紧。他咬着牙发誓,一定要完成父辈们的遗愿,将男权最后的希望进行到底!

三个月前,他终于成功穿越了超临界大陆“天空之海”,如果一切继续顺利,他将在天灵隐洲航行一周后进入西海流域,到达此次航线的最终目的地:神母大陆。

“你们听说了吗,前段日子又抓了好多人!”

“我也听说了,好像说是一伙叛国贼,在被杀的时候嘴里还喊着,男权万岁,世界男人大团结万岁这样的口号”

“倒是可惜了那些个水灵灵的女人,不过你们说这女人当家与男人当家到底有啥不同的,值得他们这样舍生忘死?”

“能有什么不同的,要我说,还不一样都是男人赚钱女人花钱。”

四个刚下海回来的船夫围着一张破旧的桌子小声议论着,面前一小碟花生米已被他们轮流吃的精光,只剩下一个白得发亮的盘子,在那里倒映出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赶路人的身影。

来战摸了摸干瘪的肚子,看了一眼桌旁叽叽喳喳的几个人,觉得他们脑袋的形状,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圆形的蛋,里面都是装着黄黄的,黏糊糊的东西,越看越觉得没了胃口。

“老板,三斤烤肉,两斤烧酒,一壶羊奶,酒要温热,肉要半生,奶水要鲜,打包带走。”他愤怒的一声吼,又有一会,店家过来递给他一个封好的行囊,他便牵了马往大道上来。

经过几天风餐露宿之后,他终于站在了一块被世人称之为神母大陆的神秘领土之上。这些日子,他一面躲避来自大梦城星月王族的追捕,一面追寻当年留在孩子身上的血符印记,走着走着,便来到了这西极之地。

好在这西极之地虽是一方天隅,但也繁华至极,行不多时,便被他来到了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城之下。

一个拘楼着身子的妇人抱着一小箩刚刚洗好的白菜站起身来,一片青绿色的菜叶在水沟里,旋转几番后终于陷了下去,路过他时看了一眼他破烂的鞋子,眼里露出鄙夷的神色。

来战紧了紧衣领,用手腕轻触了一下放在胸口的东西,心里顿时宁静下来,在他看来,只要在找到孩子,别人怎么看他,那都是别人的事。

又差不多半日,来战只觉越往前走,道路愈加宽敞起来,远远的便看到一座横宽数里的城门,屹立在云端之下,城门上又有一匾,上书“极乐”二字。

又行半日,便见一高峰,曰神母峰,而峰上又有一宫落,号大云宫,主人便是当今最神秘的神母族最高首领西圣母与她几个孩子的居住地。

而此时的大云宫内,一个红绳萦绕的房间里,一个身材姣好的美妇人正逗弄着膝下一个乖巧的小男孩,涨红着脸说道:让你哭,你偏要笑,存心跟我做对是不是?

小男孩睁着似懂非懂的眼睛,望着这个表面上凶巴巴的女子,怎么也想不明白她为何如此的坏,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一旁年纪稍小一点的女人急忙将他抱了出去。

而说话这美妇人来头可不小,她乃当今联邦最高王室之一,神母大陆的掌舵人西圣母是也。

而数千年前这神母国还只是西岐一座极险峻大山连大山的蛮荒之地,后来星月女王之妹西神母到访此地后见此处天宽地厚,水深而不浑,遂决定开山建国,几辈耕耘,终建极乐城。

为了纪念这位伟大女性的功绩,联邦特意将这片山岛升级为陆,并取神母之名命之,如今传到西圣母这一代虽然在无多大建树,但仍是除了大梦城太和宫之外的联邦最高行政机构之一。

多年前,西圣母接到旧情人雷霸天在陷空岛的求救信号,连忙星夜前往,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整片海域像是一个巨大的屠宰场,空气中一种恶心的腥味刺激着她的鼻孔,鲜蓝的血飘荡水面,又凝结成冰。

她凭着女人特殊的直觉一路寻找,终于在一处冰面断层之下,发现了一个全身散发出一股奇怪蓝光的婴儿。

西圣母虽然疑惑,但还是很快的将那婴孩救起,正好自己母乳未断,连忙解开衣来任其吸允。带回族中之后与小女儿王素放在一起,倒也颇为融洽。

但由于孩子身份敏感,西圣母只好将其托付给妹妹西巧母暗中照养,取名王雷,时不时便也抱在怀里玩耍。而这西巧母本就膝下无子,多年下来,竟也将王雷视如己出。

但躲在墙角暗暗看着这一切的一个半大少年,默默抹完一把泪后,口里恨恨的骂道:这该死的女人!

但就这一声轻微的咒骂,却引起了宫中守卫的注意,他们迅速的向这边靠拢,少年见状,只好迅速的消失在了这个不可久待的地方。

来战在极乐城一待就是数年,从城南到城北,从大道上的梧桐苗长出了新花,从发臭的湖泊被填城了整齐干净的庄园。

这些年,他麻木的隐藏于市井之中,为了生活,他化名风起,在街上摇过铃铛,小院里干过保安,酒馆里跑过堂。

他想过要去自己风灵大陆的祖籍,但听说女王的大军已兵至风灵大陆飓风城下,男权最后的一只支持者燧人氏军也被逼远走蓝凰大陆。

他看了看发黄的天色,脑袋里还能想到的就只有两件事了:大腕喝酒,大块吃肉。

直到有一天他又喝多了,但却没有肉吃,在街上晃荡几圈,看到一个穿着性感的女子在庭下乘凉,便走了过去用手碰了那柔软的腰肢,那女人怪叫一声便跳了开去,旁边两个护卫模样的人瞬时从地上站起来,凶神恶煞般的将他扭送到了顺天府。

那官爷见他年纪轻轻,又无亲无故,一身邋遢,关了两天便也放了出来,但至此以后,他发现,原来除了喝酒,吃肉,他还需要女人,而百花楼似乎就是这么一个地方,踌躇一番后便走了进去。

而这百花楼号称极乐第一楼,掌房是一个比他还高出半个头的女人,原本也是神母族一公爵家的大小姐,后来传到她母亲那代因为一件私卖烟土的案件牵连,导致爵位被削。

到她这一代的时候虽然也还剩些祖产土地房屋,但终究过得憋屈,后来几经周转,还是托得祖上关系,才终于在城中谋得一楼半地,从此经营起这皮肉的生意来。

此时她脸上露出一种与她年纪极不相仿的诡笑,她抚摸着来战壮实的胸肌,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声音,她又亲自将他蓬乱的长发精细的修剪了一番,拿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给他换上,倒也显出来战的人模人样来,便也给他安排了间房。

晚上,动感的节拍响起,绯红色的聚光灯下,来战便也和那些十六七岁的小鲜肉一样在舞池里扭动起来,台下的女人们欢呼着,用三个角的银币砸他。

掌房女人告诉他,要想被客人点,就得多陪客人喝酒吃肉,要会撩。来战心想:喝酒他会,吃肉他也会,但撩是个什么东西?于是他便一味的喝酒,一味的吃肉,客人火了,拿酒泼他,但他却觉得这酒喝的更带劲了。

时间久了,他也终于知道了这撩是个什么东西,他也学着那些少年用手勾着女客人的下巴,嘴里喊着亲爱的,我来喂喂你等一些他以前羞愧启齿的话,等到他将这撩练到一定功夫,酒店的生意也好了,点他的客人也多了,于是他就又开始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了。

今天掌房难得准了他半天的假,他从酒店里一路小跑,便满心欢喜的去看他的侄儿王雷,没想到却半路遇到了张婆子拉他去赌钱,这下好了,钱没了,看侄儿的心情也就没了。

“这该死的女人!”

他不禁又在心里暗骂。这些年他承欢在那些贵妇名媛之间,虽然有酒有肉,但他总感觉到莫名的一阵恶心。

他觉得自己很恶心,那跳下的猫很恶心,那卖酒老头路过他身边的笑很恶心,整个街上的人都恶心,等他回到百花楼他便觉得这整个酒楼都恶心,但他现在却偏偏生活在这个恶心的世界里。

“去哪了,这么半天才回来?”掌房女人殷娃站在楼上朝他生气的吼叫。

但来战没有理她,仍只是朝自己后院的房间里走:“说好了是半天的假,现在日头还没上三杆呢!”

他心里这样想着,便觉得自己是有理的,脚步便迈得更加坚定,他觉得自己好久没像现在这样子挺起腰板了。

一进房,他便看到了两个身影,竟是掌房殷娃的侍女小蝶与她的情人阿牛,趁他外出之时占用了他的房间,他一怔,急忙又退了出来,反手将门又重新带上,顺着扎着篱笆的小院走了很久,终于过了一个拱门拐进了洗衣服的婆婆家。

此时年迈的老奶奶,正与她可爱的小孙女逗耍手中的泥人,看到他来忙让出一个空座来。来战落了座,倒也不急着说话,等到那小女孩去了,才问道:西枫家的女人还要我不得?

老奶奶一杵拐杖,闷声说道:那女娃娃对你倒也中意,就是她家那老女人守着三千的彩钱不放。

来战一听大怒,跳起来说道:她们这也太欺负人了吧,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不能养活自己的,嫁个人还要三千金币的嫁妆,说好的三百就三百,一分不能多,超过这个数,休想我过门!

原来这老奶奶一边替百花楼干些洗衣切菜的杂碎活时,也专门为一些丧偶了的妇人,寻一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充实门房的营生,而刚才他们所聊到的西枫家,便是后街上的一户三等伯爵之家。

女人西枫长卿多年前丈夫死于一场海难,再一次夜店中偶然领略到来战的风采,从此一见钟情焕发了他女人生命中的第二春,但其母亲却以来战来路不正无户无籍为由,始终不肯同意女儿娶这样一个没有帮扶的男人进门。

而这次又将说好的三百彩钱涨到三千,明显是有意想让来战断了对女儿的念想。所以便有了刚才来战的暴跳如雷。

但他心里其实是无多大所谓的,伺候一个女人与伺候很多女人对他来说似乎也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是身份那么转换了一下而已。

但这西枫长卿可并不像来战这么洒脱,她可是真的爱上这个男人了,她每天晚上都来给他捧场,等舞歇了便包他的夜,一连数周,一连数月竟从不间断。

这可急坏了她在家的伯爵母亲,三天两头便带人来院里闹,但无奈掌房势力太大,她便也只敢在门口吆喝吆喝两句便又离去,就是不肯松口让两人在一起。

又过了些许年,那西枫长卿终于又重新找到了一个合符自己,也合符她母亲标准的男人,与来战的关系便也淡了,已经有好久没来看他跳舞包他的夜了。

来战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大概是有大半年了吧?“他在心里默想着,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哀怨的转身往屋里去了。

又数年,联邦军团在次大举进攻风灵大陆,因中途遭到燧人氏军截击而回师。同年六月,燧人氏军与风灵残部组成伐梦联军,与联邦军团在终灵岛展开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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