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唐然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向来温婉的汪碧岚此时到底想起了什么,只能懂事的回抱住她,小手轻轻地拍打着汪碧岚纤细的脊背“好了妈妈,没事的,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吗?”
汪碧岚在唐然笨拙的安慰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居然在女儿面前失控,有些好笑,又有些欣慰。看来女儿是真的长大了都会知道安慰她了“好吧,去你今天护养过的三株兰花中挑选一株,我们一起去医院,送给你秦韵阿姨。”
因为汪碧岚护养精心的关系,唐然的三株白兰都显得很是生机勃勃,抿了抿唇,挑了最含苞待放的那一株,这株花植想来这两天就能盛开,也避免秦韵看了半天错过它的花期。让阿姨处理了一下外面的花盆,唐然亲手抱着一盆兰花坐上了汪碧岚开往医院的车。
抱着花盆随着汪碧岚走进病房,病房的气氛有些凝重,似乎刚刚争吵过。苏越气得双眼通红,两个大人倒还神色平静。回想起上次听到的事情,唐然有些了然,想来又是在谈论苏越之后的去处。
眼见汪碧岚走进病房,苏越避开秦韵的视线狠狠地瞪了苏东祥一眼“妈,这件事情我们下次有空再谈吧,碧岚阿姨来了,你们先聊天,我去给唐然洗些水果。”
尽管知道苏越是拿自己做借口避开这个话题,唐然仍旧礼貌的拒绝“不用了,我坐在旁边陪陪秦韵阿姨就好,小胖你帮我把花盆抱到窗台上吧。”
同样是岔开话题,苏越自是不介意换一个理由。满以为已经岔开话题的苏越松了一口气,接过唐然手中的花盆,小心的安置在窗台上。
“不用等有空了,只怕我是等不到你们下次有空了。”秦韵一开口就是让人心惊的话语,虽然病情她自己也很清楚,但是为了不刺激苏越她一般都不会谈及这个话题。
苏越的手一抖,暗色的陶瓷花盆差点摔落在地,他将花盆安稳的放在窗台上,双手撑在窗台沿边,深呼吸了一下,这才转过身来“妈,我们……”
苏越的话才开了个头,就被秦韵截断“如果不谈论好这个话题的话,那就不要和我说话了,反正也没有几天了说一句少一句。”
唐然清晰的看见苏越的眼圈都红透了,眼底遮不住青色的黑眼圈衬着满是血丝的双眼,虽然无声却感觉竟有些歇斯底里。她知道苏越的情绪在这段时间已经快压抑到极点了。然而他仍努力压抑自己的怒气,双手紧握,白胖的手背都看见微微鼓起的青筋,这下子小胖真的是气狠了,但他依然只是深呼吸了一口气,对着秦韵声线颤抖却语气轻柔“我先去给碧岚阿姨洗点水果,妈妈你不要激动,我们待会再聊。”
在场的诸位都明白苏越已经在妥协了,只是还需要说服自己,秦韵也不说话,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便仍由苏越走出了病房。唐然从没有看过这样子的秦韵,冷清、硬的下心肠。她印象里的秦韵素来都是温婉如水,说话轻柔,从来不会让人为难,更不会让人难堪。
直到苏越走出了病房,秦韵的表情才缓和了下来,眼睛里满是心疼,她轻柔地唤过唐然,素白的脸色,称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让人仿佛看见了那个生她养她的江南水乡,到底是怎样的地方才养的出这样钟灵毓秀的人儿呢?原本因为苏越的隐忍而有些埋怨的唐然此时全然只留下了心疼“阿姨,怎么了,要我帮你做些什么吗?”
“去看看小越吧,他就是有些想不通,可是,他才十四岁啊,离开了我一个人的话怎么生活。阿姨知道你和小越关系好,但你也不要怪阿姨,阿姨也是没有办法。”秦韵脸上虽然依旧平静,但语气中的心酸,却是让唐然不忍落泪“好的,阿姨,你别担心,我这就去看看他。”
唐然一出门便看见了愣在门口的苏越,看见她出门,苏越扯了扯唇角,声音干涩的解释说了一句“我忘记拿水果了。”
“没关系,妈妈不怎么想吃,我们出去走走吧,留个空间给她们聊聊。”说着唐然便拉着苏越的手走到上次聊天的小花园。
两人坐在花园的长椅上,呆呆的看着附近的植株,花园里的花草不像自己的家里有专门的人员仔细打理,养的都是些平凡容易生长的花丛,还带着几分野性和勃勃的生机。
“唐然,你说我是不是错了,我不应该当着妈妈的面顶撞的,明明知道她是为我好,明明昨天已经听医生说过她的病情。”苏越的眼神很纠结,带着自责和犹豫。
“没有”唐然安抚着苏越的情绪“你不同意只是太在乎秦韵阿姨了,为她不值,阿姨也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她很担心你的未来,毕竟……”
听着唐然说到毕竟,两人都沉默了,秦韵此时的状况就像她自己说的,也许都等不到苏越的有空,完全是多活一天算一天。或许是知道秦韵病情的原因,苏越的气色比昨天在宴会厅时的气色差了很多,想来又是一夜未睡,原本肥嘟嘟的脸蛋如今已经初见轮廓,就像系统说的,他确实会是个清俊的男孩,五官融入了秦韵和苏东祥的优点,或许是养在秦韵身边的原因,眉宇间更像秦韵一些。还没变声,也没拔高的苏越看上去还有几分像个可爱的小女生。
“我知道了,我会同意的,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但我绝不会让妈妈为我担心的。”想通了的苏越从长椅上站了起来,拉着唐然的手,一起朝着病房走去,唐然的手被他紧紧地握住,仿佛是在给苏越给予勇气。
然而,没等苏越走进病房,一堆医生和护士推着担架就冲开两人,率先进了房间。不多时,秦韵便由众人抱上了担架,急冲冲的朝着急救室送去。苏越呆愣愣的站在那里,好像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直到唐然猛的推了他一把“快追上去啊。”谁都知道也许这就是最后一面了。
苏越被唐然推得一个踉跄,也不顾身体不稳,便向着担架冲了过去。他用力的推开苏东祥,扶在担架上“妈妈,我同意了,我同意,我再也不让你担心了,你不要生我的气,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此时已经昏迷了秦韵没有一丝反应就被推进了急救室,苏越被护士推开,拉上了急救室的房门。苏越死死的盯着房门上方血红色“急救中”字眼,双目赤红着一步步后退,直到脊背砰的一声撞到了走廊的墙壁上,他好像是被那几个字吓到了,有一种无法承受的痛楚。
等到唐然赶到的时候,就看见苏越颓唐的坐在地上,头埋进双膝被双手紧紧抱住,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安静的走廊上苏东祥沉默的吸着烟,汪碧岚此时也走到了另一边小声的打电话,估计是在联系秦韵的家人。苏越惶恐的声音不停的回荡在走廊“妈妈对不起,我再也不会让你担心了,我同意了,你不要吓我,不要不要我~”
这样的苏越,很轻易的就让唐然想起了当初的自己,她走近苏越,跪坐在地上,抱住苏越的头发“不会的,不会有事的,阿姨没有怪你,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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