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梓宸做了一个梦,关于黑暗的梦,他一个人,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无论怎么奔跑都找不到尽头,那无疑是一场噩梦。当他醒过来,这个人像融化了一般躺在床中间的时候,他才发现这是一场梦。这是一场极为真实的梦,他开始有点分不清现在自己身处何处,但梦中的那几个关键点,却随着苏醒过来的脑子消散的无穷无尽了。
他突然感觉很害怕,但现在仅仅只是早上5点多,去学校的话,怕会被校警暴揍一顿吧。想想就可怕,但是趴在这被汗打湿的床单之中,他实在是毫无睡意。他戴上了耳机,随意地套上了一身运动服便出门跑步了。他起初不爱跑步,毕竟是个累活,但在初中的时候,有被强迫跑过1000米,强迫是累的,苦的,甚至带着一丝绝望的。但当你跑完的时候,一种1000米也就原来如此啊的想法便会从脑中跳出,或者是看着自己酸胀的肌肉说上一句:还得不断加油啊!
当然,这种想法在初中的时候并没有特别突出,可自从陈梓宸看了村上春树的《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这本散文后,感觉跑步时引起的共鸣则更是强烈了。用村上的话来说,则是“因为日晒,皮肤火辣辣地痛。头脑变得朦胧恍惚,无法完整地考虑任何一件事情。可是当你不顾一切地坚持跑完,便觉得仿佛所有的东西都从躯体最深处挤榨了出来,一种类似自暴自弃的爽快感油然而生。”就是这种属于一个普通人的热血吧。陈梓宸刚开始在街道上留下自己的脚印时,是坚定的,脑子中还带有些顾虑的,但过个1500多米,那脚步就慢下来了。整个人就不断地开始冒汗了,像一只喷火的怪兽,整个人都沸腾了起来了。
但是很累,从头累到脚的疲惫,但是陈梓宸跟着摇滚的节奏,不断地向前冲着,像一台机器。他不记得当时是哪首摇滚,只记得路边一些工人常投来看戏的目光。但他没有为此感到难受,因为他感觉自己投身于跑步之中是极为快乐的事情。
接着是回到家中,一身热气地冲进浴室,用冷水狠狠地冲击着身体。陈梓宸是从来不用冷水洗澡的,但现在跑了将近4km的他反而感觉冷水特别过瘾。
当他到了学校的时候,他几乎将噩梦甩走了。他一如既往地将光屁股咖啡泡好,坐在位置上喝着咖啡。窗外的风景比起昨天有些昏暗,灰蒙蒙的一片。这让陈梓宸想起一句话: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而是一道精致的灰。但空中大片大片的灰色的云不断像小孩捏的橡皮泥一般混合成了一块巨大的阴影,接着“沙沙”地下起了小雨。
当然这个学校最早来学校的当然还是学校广播台的主播,但从来不把清晨广播台放的歌当回事。因为学校的广播台的主播都和特训过一般,只会放一些网红歌和电音。电音起初还不错,但后来听来听去就那几首,便也感到无趣和厌烦了。这些歌都是一股世俗的味道,实在令人难受,所以陈梓宸一般都当广播台不存在。
但随着雨渐渐下大,空气中竟响起了endless rain的声音,X Japan的主唱那沙哑的歌声渐渐在空气中发酵,一滴一滴的雨滴都仿佛被音乐安排好了一般在空中舞动,那完美的高音,将陈梓宸的心一下子提到了空中。好棒的摇滚!好棒的雨!陈梓宸是因为在听purple rain的时候,下面有人评论说什么摇滚乐的三场大雨,让那来自旋律的雨滴,淋湿你的灵魂。后来他了解到了purple rain和endless rain和NowemberRain被公认为摇滚界的三场雨。然后他当时便听了endless rain,但他当时听的时候,并没有多大感触,可能是因为这首歌偏向抒情吧。但如今,他再听到这首歌的时候,感触已经相对于第一次深了很多。
看来今天广播台的主播是个极爱摇滚的人,他已经迫不及待想与其认识了。他们肯定能成为很好的朋友的。但当他赶到广播台的时候,他看见了苏然正和一个男的在门口聊天。
苏然低着头,没有讲话。那个男的开口了:“你是第一天上任广播台吧?”
苏然小声地“嗯”了一声。
那个男人的脸很瘦而长,但他还是将自己的眼睛瞪得很大,看起来有些吓人。他缓缓开口了:“有很多人反应今天早上的广播台的歌很奇怪。”
“没有很奇怪!”苏然大声地说道。
“还没有?那为什么你把今天早上放的歌都改了?”那个男人吼了起来。
“学长,那些歌不怎么好。”
“不好?你是在逗我呢?你的歌特别好?这个什么rain很好听?这能叫做是艺术?我们青少年要听一些积极的歌曲,或者我们早上要放一些节奏感强的歌曲。你看看你放的都是些什么东西?lady evil?这首我还试着听了一下,结果吵得和个菜市场一样,甚至毫无积极感可言。”学长越说越大声,吵得陈梓宸觉得神经都有些发痛的。
“这是摇滚的力量感。”苏然一边抽泣着,一边说着。
“什么垃圾摇滚,现在还有人听吗?”学长依然大叫着。陈梓宸生气了,十分十分生气。
陈梓宸认为如果你把一个女孩弄哭,没事,每个人都有犯错的时候。但你否定别人赖以生存的愉悦,随意玷污别人的爱好,你这人便无可救药。
他飞快地从角落冲了出来,还没等那个学长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便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对方的脸上。“我不希望每一个人都喜欢摇滚,但是你不能去否定它的存在价值。”陈梓宸对着被他打晕过去的学长说道。
苏然见陈梓宸来了,飞快地抹去了眼角的眼泪:“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在说摇滚的坏话?”陈梓宸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讲,也许这会让眼前这个人不那么难受吧。毕竟谁都不愿意让别人看见自己受挫的样子。
“傻子,没什么事,好端端的打什么人?”苏然一边说话,一边将手放在陈梓宸的衣领上。
陈梓宸有些诧异:“你这是......”
苏然嫣然一笑,说:“你领子没有翻好啊。”
此时耳边响起的滚石的Beast of burden以及苏然此时的笑容,都将成为陈梓宸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