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用过晚饭,周玉壶就被柳云娥催着回屋休息。
“玉壶不要再偷偷看书了,都翻了不知多少回了,白日再看,也不差晚上这点时辰!听话啊!”柳云娥一边嘱咐着女儿还不忘横一眼旁边的儿子。
自从女儿三岁跟着儿子开蒙,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基本把字认全了,看书的速度更是常人难及,现在家里早就找不出她没看过的书了。
周慕柳见又被娘亲嫌弃了只能讪讪一笑,自己的爱好还是在习武上,读书的事只能是第二位。
“好的娘!”
“这才对嘛!”
女儿难得这么顺从一次,可把柳云娥高兴坏了。
周玉壶这才意识到最近自己趁着娘亲不在,偷偷坐在门口的做法让娘亲不放心了。
虽然已经和哥哥学了一个月的体术,身子有了一点改变,可在没有确定的好转之前还是不要让爹娘知道的好,她已经见到过太多次的失望、无望出现在他们的脸上。
每一位大夫都和爹娘说一样的话“先天体弱异于常人,只能好好保养着”开了点养身的方子就摇着头去了。接着就是各种昂贵药材流水般买了回来,可她的身子仍没有多大的起色。
开始的时候她还不懂,时日久了也就明白了,她这是富贵病,拖着爹娘哥哥的血在活命!
这些年爹娘的身上明显带着风霜,最开怀的时候也不过是她暂时不用吃药的日子。
娘亲曾经水灵有光的眼睛也开始失去了光彩,爹爹离家出海的日子也越来越多了。
和娘亲哥哥打过招呼,周玉壶坚持自己一个人捧着一盏油灯回房了。
回手关好房门,把油灯放在床头的桌案上,这间小小的闺房就一目了然了。
墙角放了一张木床,刚入夏的天气还铺着一层暗青色的褥子,上面压了一床叠得整齐的素色棉被。床边也只摆了张小桌子加一张小凳子,桌子上整齐的放着周慕柳到处收罗来的旧书,床尾还放着一个半旧的褐色衣柜。周玉壶最爱的就是窗口下那摆的满满当当的各种贝壳,海物。
每次看到就像可以听到大海的声音,就连每个只能卧床休息的日子也没那么难熬了。
这些宝贝都是周长生每次出海带回来的礼物,里面满满的都是对女儿的怜惜疼爱,就连这次的转机也是在这些礼物中发现的。
昏暗的灯光下,难得出现一个胖胖的影子,随着她的体术动作不停变化。
一盏茶的时间还没到秀气的额头上就浸满了细密的汗水,延着挺直的鼻梁滴落下来,一对淡淡的烟眉不满的轻皱一下,竟在这张过分柔弱的瓜子脸上显出一股坚毅。
又坚持了一注香,周玉壶就不得不停了下来,一惯苍白的小脸上难得有了一点绯色。调整一下呼吸又立马盘腿坐到自己的床上,小心地摘下从出生起就挂在颈间的青莲项链,放置一旁。重复着每天晚上的修炼动作,无比的认真严肃,不一会儿就进入了空明状态。
只见当初只是六个花瓣尖有些许红色的青色莲花,现在竟然整个变成了一朵红莲!就像终于吸饱了人间供奉的妖魔,透出一股妖异的血色。
周长生绝对想象不到,当初一时兴起买的项链竟有如此变化,而且很有可能是造成自己女儿一直虚弱的最大原凶!
周玉壶也不敢确定,刚开始发现项链的颜色慢慢改变的时候,她只以为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就连周长生夫妇也从来没有在意过。
要说这项链刚开始的时候一直带在柳云娥的身上,每日忙忙碌碌,加上刚生完女儿不久,气色却出奇的好,柳云娥一直都认为是项链的功劳。在周玉壶三个月的时候发了一次高烧,把柳云娥心疼坏了,立马解下项链带在女儿的身上,直到现在。
可在一个月之前,周玉壶在日日把玩的一个紫色海螺上发现了一篇文字,也可以说是一部连名字也未知的心法。
周玉壶虽然没有习武,可关于武术的关键筋脉穴位还是知道的,也曾见爹爹给哥哥讲解过,下意识就记了个大半。
第一次试着按照海螺上说的呼吸吐纳,刚觉得进入了一种很玄妙的状态,胸前异常的热度就把周玉壶惊醒了过来。隔着几层的衣服一束红光从青莲项链上透了出来,周玉壶手忙脚乱地把项链摘下来,只见一片红色的莲花中不住仿佛有暗黑色的液体在里面游转,还未看清一股强烈的暴躁情绪直击周玉壶的魂海!
瞬间,周玉壶就陷入了昏迷,红莲项链上的红光和热度也慢慢收敛了回去。
毕竟还只是从未出过家门的七岁女童,想像不到这个世上还有各种妙法。在以后无尽的修仙岁月里,每次回想起来她都要感叹一番,时也!命也!
这次她足足昏迷了一天一夜,把柳云娥和周慕柳担心坏了。请了大夫来看过也只说是身体太过虚弱,只能喝点补药看看。于是柳云娥母子两又是一通忙乱,想尽一切办法期望周玉壶可以早点醒过来。
当周玉壶醒来的时候正是半夜,她只觉得头痛欲裂,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只得咬紧牙关默默忍受。心思涣散之际却不知不觉想到了那篇不知名心法上,跟着一吐一纳,疼痛竟然慢慢减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脑子终于舒服些了,这才有力气关心起自己的情况。转头看着趴在床边睡着的娘亲,一股愧疚后怕之情漫上心头,从不肯轻易掉泪的她眼里竟禽了泪水。她又让家人担心了,必须改变的念头却更加坚定了!
经过这次的教训,周玉壶尝试着摘下项链,再修习无名心法。可一旦过了一个时辰,那种血脉相连的焦灼感让她恨不得挖了自己的心肝!这才无力妥协,这个自己带了快七年的项链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东西!
看着那诡异的颜色现在没有一点之前的喜爱之情,有的只是满满的戒备和胆寒!
所幸如今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海螺上的心法对现在的红莲有一定的克制作用!
周玉壶觉得若想真正好转还是内外兼修的好,可惜爹和哥哥习的都是刚猛武功,虽记得大半可也不适合现在的自己。突然想到哥哥在学馆有教过体术,因为没什么难度和威力,哥哥习了几次就丢开了,不过应该正适合现在的自己。
打定主意的周玉壶第二日就和周慕柳说了她的想法,周慕柳开始还不同意,因为在他的印象里妹妹是一碰就碎的瓷娃娃,哪能习这么糙的武功,爹娘知道了该打断他的腿!对于就连周长生夫妇在她面前都要妥协的周玉壶,让哥哥同意自然不在话下,不过三言两语就改了主意。
“哥哥的课业可有难处?”
“没有!”
“十篇观澜令要否?”
“要……”
唯一的油灯早就熄了。
窗外,如水的月光撒落进来,红莲项链在月光的照耀下莫名的生动起来,随着诡异的一呼一吸仿佛多了一抹不该有的圣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