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火门,月辰深深的望了我一眼,然后径直走向王,单膝跪地,郑重道:“父王,就让哥哥留在梨园吧,我来迎娶丹嫣公主,我来学习承担哥哥身上的重担”。
对于月辰的话,王和大殿下都很意外,异口同声的齐呼:“月辰!”
月辰抬起头,面带微笑地告诉王:“月辰一直都在父王、母后、哥哥的呵护下长大,从不关心王城事务,从未为你们付出,心安理得地享受单纯快乐的美好,不知道哥哥被母后封锁了记忆,断了情爱;不知道父王和母后,站在月冰城子民和哥哥的幸福之间,面临困难抉择。月辰爱你们,月辰只想你们都快乐!现在,我来承担这些,哥哥就能真正快乐,而父王和母后对子民、对丹穴山也有了交代”。
大家认真听着月辰诉说,开始各自的思索和计量,默默一致觉得二殿下所言似乎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但,没有人对王族的事,下出好或不好的判词。于是缄默无言。
许久,王沉重地说:“大殿下月泽,凭一己之力,熄灭燃烧百年的南明离火,也葬身火海。月冰城从此,没有大殿下月泽。”
王再次念起咒语,用力挥动双臂,梨溪里的潺潺流水幻做把把冰剑,在空中冰剑凝聚成一排,冲向火海,当王再次用力震动双臂时,整片南明离火被推倒。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片世外梨园,十里花海,美轮美奂。这里的梨花比乾雨殿的若雪园,长得更肆无忌惮,长得更多姿多彩。在月冰城的千年积雪中,朵朵梨花更添高雅,淡淡花香让人愉悦。而大殿下和梨羽,正站在花海前的木屋前。
”火灭了“
”火灭了“
“回家了”
......
被南明离火隔离的子民,有的带着急切,有的带着害怕,有的带着重获自由的快乐,纷纷从梨园各处奔跑出来,跨过干涸的梨溪,各自散去。
“孩子,你既选择梨园,为父就成全你。你不属于王城了!”
“谢父王!”大殿下强含不舍的泪水,深深弯腰致谢。不远处的梨羽也向王深深叩首。
王再次深深看了大殿下一眼,接着毅然使用术法,将所有人都带离梨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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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月辰的雪寰殿,这个无数次听他说起,也来过无数次的宫殿,此刻却感到这里的一切都十分陌生、十分疏离。
雪寰殿虽离王城内的大殿较远,却是个极好的住所。雪寰殿后面有堆满皑皑白雪的高山,有无边无际的白雪森林,山顶常年有雪水流下,穿过白雪森林,引到雪寰殿,殿内便有了一条灵动的流水。月辰还从乾雨殿的若雪园,移栽了些许梨树,种在水流边,殿内就有了淡淡的芬芳。同时,其他宫殿有的奇花异草、亭台楼阁,雪寰殿不仅一样不少,更是精雕细刻。月辰是个有闲情逸趣的人,整个雪寰殿被他打理得优雅而舒适。
此刻,雪寰殿正厅里,王后还在和月辰争执。
“王城事务处理你经历的极少,你怎么代替你哥哥?何况月泽和丹嫣订有婚约,倘若李代桃僵,丹嫣和整个丹穴山怎会同意?”
月辰不急不躁回答:“母后,我自小在王城长大,对于大小事务都见过,学起来自是容易。至于丹嫣公主,她要嫁的不是月泽,也不是月辰,而是月冰城未来的王!哥哥不在王城,未来的重担只会落在我身上,这点远见他们是有的,如果……”。
“是的,我同意。”当听到这声响亮答复,殿内的声音戛然而止,我也立刻转过身,看到身后不知何时来的丹嫣公主。她明黄色的群裾被殿外的风吹起,姣好的容颜中透着男儿的英气,浑身散发着骨子里的高雅。我连忙拱手行礼。
她视若无睹,笔直向前,推开宫殿大门,走到王后和月辰面前。
而随着大门敞开,月辰看到了门外依风而立的我。片刻诧异后,他急急冲过来,一边拍落我肩头掉落的雪花,一边关切地问:“乐楚,站了多久?这么冷的天!”
“月辰,我……我到王城复命,就顺便......顺便来看看你”,对于如此假的说辞,自己都不太相信,不知不觉说话都开始结巴:“我,听到你在和王后说话,就没有......没有打扰你们”。
说话间,一抬眼,望见王后和丹嫣公主好奇的眼神。我想,得即刻离开,否则陷入更加尴尬的氛围中,大家都难堪了。接着,立马开口道,“我走了”。
说完急忙转身,任眼泪在离开的那刻蜿蜒而出。
跑出雪寰殿,跑在长长甬道上,任雪花撩乱发丝,掩盖走过的足迹,内心默默和月辰道别:别了,那个我和月辰荡过秋千的雪寰殿;别了,那片我和月辰比过灵力的白雪森林;别了,那座我和月辰相约会一起登顶的雪山;别了,给予我快乐的月辰,此后,我人生的快乐不再因你而起。
再,见,月冰城的二殿下。
后来,听乾雨殿的侍从们议论,他们勇敢的大殿下葬身在南明离火中,二殿下和丹穴山公主举行了一场华丽婚礼。听说,婚礼上,王向子民下了道罪己诏。诏书里词句繁琐,大概意思是,南明离火,王后无德,王责无旁贷,双双隐退,往南禺山。听说,婚礼上,王还宣布,月辰,二殿下,成为月冰城新王,执掌月冰城一切事务。
后来,月辰就像从我生命中消失了。我没有因公因私去过王城,他也不再来乾雨殿。
原来,再熟悉的人,从生命中消失都是简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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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是不是不见了,过去和未来就能分出楚河汉界?
夜晚,下雪了。
这样舒舒缓缓的雪,让我想起了月辰,想起了那些可爱的冰雕。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索性带着失落的心情,在乾雨殿散漫走着。
来到若雪园,看着雪从天上慢慢飘下,或穿过梨树枝丫,或索性在枝上卧下,或轻握枝尖儿后又调皮落地,望着望着,飘飘扬扬的雪丝似乎落到了心里,身体随着雪花恣意舞起来。
初起舞姿婉转,似和空中的雪花逗玩,后来想到婆婆、想到月辰、想到从我面前泯灭的受灾子民,舞姿又变得悲伤而无力。抬手转身间,不想望到了远处长廊里的殿主,他正朝我的方向看着。
心惊得即刻停下舞蹈,暗想如此深夜,如此雪夜,殿主怎么没休息;又想刚才一切,殿主肯定看到了,不觉脸上羞红凝结,低着头走到殿主面前,“殿主,天凉了,您快回寝殿吧!我也走了”。
说完转身,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