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域的童年因为这只小鹿似乎快乐了许多,外面冷淡如同傀儡般的苏域不喜欢告诉别人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就连自己的母亲,有些话他也无法诉说。
而小鹿就变成了苏域的倾诉对象,少年苏域常常十分开心地端着母亲做的桂花糕回自己房间,用十分柔软的语气和小鹿说着话儿,那个样子就如同普通人家开朗的孩子,恐怕连苏家的人也不敢相信,苏域还有这样的一面。
江瑾和别人有了女儿的事情公众于世时,苏烟轻的状态十分的差,原本修仙者的寿命是可以随着修行而延长,但苏烟轻那阵子好似放弃了修仙的念想,一次出门任务时也因分神被异兽所伤,加之她日渐忧郁,到最后竟卧床不起。
苏域那段时间害怕极了,苏家对他们母子照顾的并不细微,只有一个婢女负责照顾他们的起居,苏域天天守在苏烟轻床边为之送汤送药,然而苏烟轻却像失了疯一样,常常摔破苏域手中的碗碟,怒斥他抓紧时间修炼。
苏域为了不让母亲生气便日日修炼,有时候躲在房间了对着好几天的经法自行修炼,但心却始终静不下来,然而他的母亲也始终不肯再见他。
等到噩耗传来,苏域的绝望终于如约而至!他跪在苏烟轻的床边,母亲安静的脸庞已经瘦弱的不成样子,再也看不见昔日的绰约。
苏家的人并没有对外宣布这件事,毕竟在他们看来,他们母子只是暂住在苏家,苏烟轻是因为历练途中受重伤,久病不愈,他们又岂会用苏家的身份来扩散这个可耻的消息?
到头来,连尸体安放何处都惹人争议,说到底,他的母亲,这辈子活的太过悲凉!
这么一想,苏域对于那个见了几面的父亲,嫌恶至极!
“鹿儿,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所囚笼……”苏域着实有些累了,门外小荷的敲门声他恍若未闻,只是抚摸着小鹿,喃喃道。
“公子,快开门啊!公子?你没事吧?”小荷的声音越发的急促,她听不清屋里的动静所以十分慌张,想要推开门却发现门已经被苏域反锁了。
“对了,公子,我这里还有你母亲让我交给你的东西。”情急之下,她突然想起前些天苏烟轻让她转交给苏域的东西。
果不其然,门终于被打开,望着苏域那失了魂的模样,小荷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她慢慢进门,望着匍匐在地板上的小鹿凝望着两人,顿时又有些欣慰。
“夫人让我把枯荣剑魄交给你。”说着她放下手中端着的食物,从腰间掏出一个很小却很精致的盒子,交到苏域手上后又说道:“夫人说枯荣是她曾经佩戴的灵剑,威力惊人,自从……自从再次回到苏家后,就把剑魄封印住了。”
“那她出事故的危机时刻也没有解开?”苏域早就听别人说过,枯荣剑乃是不可多得的灵剑,苏烟轻和江瑾在一起时,这把剑威名远扬,只是,苏域曾经有向母亲问起枯荣剑,苏烟轻却只字不提。
“夫人没有告诉我……”小荷惋惜地望了望盒中如枯叶色般的枯荣剑魄,继续说着:“夫人说,她一直都希望你能够超越江瑾先生,但她自己也知道这样对于你来说太过残忍自私,她想要你成为一个卓越的修仙者,日后离开苏家也能够为别人遮风挡雨,守护一方平安。”
苏域目光一滞,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他是多么希望能亲耳听见自己的母亲告诉他这些,只可是他再也不可能听见了。
“公子身上留着夫人的血,枯荣剑只需用公子的血便可以重新结契,夫人不能守护在你的身边,日后遇到危险,这把剑或许能代替她保你周全。”
苏域握着枯荣剑魄久久不语,小荷又叮嘱苏域几句让他保重好身体便离开了,夜幕悄无声息地降临又要消失了,今夜,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苏家的人已经决策好,苏烟轻始终没能和苏家祖先安葬在一起,苏家的人将她葬在了月熙外偏远的原野上。而坟墓准备好了以后,苏家只有一小部分人前去看望,等到其余人准备离开,苏域也依旧那副傀儡一般的模样跪在坟墓前久久不肯离去。
很快,苏家的人都走光了,苏域才掏出怀中的纳灵袋,将小鹿放了出来。
小鹿出来后,望了望面前的坟墓,又跑到苏域身边蹭了蹭,苏域也不再有丝毫反应,良久,它又绕着苏烟轻的坟墓晃了几圈,眸中布满泪花,发出低沉的鸣叫……
安静的原野上荡漾着呜呜的鹿鸣,此刻显得格外的悲凉,苏域慢慢握紧了拳头,望着墓碑上的文字,心中已有灭不了的怒火不断燃烧。
或许是缘分,后来,苏域在历练时有机遇加入了一梦天涯,然而,就在回月熙准备带走小鹿时,却找遍了整个苏家也没有找到,苏家人对于他加入一梦天涯态度非常冷淡,更多的是嫉妒与不甘,对于小鹿的事都只字不提,最后,苏天珩却将真相告知了他。
苏域听苏天珩说,苏家人已将那只小鹿当作妖邪斩杀,那只小鹿面对苏家多位修仙者又怎会又还手之力?苏域为此和苏家弟子争吵了一番,却终究为时已晚。
那么,苏域对这个苏家真的已经没有任何留恋了。
多年后,在一梦天涯的修炼崖边,苏域望着恍若近在咫尺的繁星,依旧能想起月熙微凉的夜晚,身边总有个小家伙依偎在他的身边,听着他的异想天开,仿佛梦还在,它还在……
流云楼里,苏域被嘈杂的声音吵醒,睁开眼时,屋内漆黑一片,苏域念动术诀,点亮屋内烛火,半夜时分,流云楼里突然变得如此喧哗,苏域坐起身子,仔细听闻门外的叫喊声,是苏家弟子在大喊大叫,动静越来越大,苏域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
门突然被人踹开,苏域防备似乎舞起生花往门口一挥,生花灵魄从笔身中抽离而出,直直逼向门口,其速度之快,让人无法看清奔来的轨迹。
站在最前面踹门的苏天诚顿时一惊,望着冰蓝色灵魄截然而至,好似下一秒就要穿过他的脑子,他顿时脸色煞白,也不记得去防守,身边苏家子弟也倒吸了一口气。
苏微言反应极快,立马出手制止,然而自己的灵力在生花灵魄面前却没有丝毫影响。可是……生花灵魄的速度好像突然又慢了起来,苏微言有些好奇,难道自己的防御起到作用了?
苏域看清来人,十分随意地一收灵魄,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苏天诚眨巴着眼睛,缓了一会儿,立马愤愤道:“你,好你个苏域!趁我没有防备对我下毒不说,刚才还想杀我!要不是微言姐出手制止,你就得手了是不是?”
苏域有些不明所以,这才仔细看了看苏天诚的脸色,起初他还以为苏天诚是脑子一热,情绪有些激动所以脸色有些发红,现在看来,他衣襟微微敞开,露在外面的脖子处也一片不健康的粉色,连紧攥着的双手也是,
苏天诚进屋见苏域坐在床边十分安静,立马又冲进里屋得寸进尺道:“你别告诉我不是你干的!我告诉你!我不信!”
苏域抚了抚生花道:“如你所言。”
望着苏域的动作,苏天诚立马止了步,苏微言劝解道:“天诚哥,你先别冲动,事情尚未弄清楚。”
“弄清楚?这事情要怎么弄清楚,这不是明摆着的吧,我来的时候碰了他一下,说……”他说着有些没底气,毕竟白天是他自己无礼在先,旨在表达嫌恶苏域。
苏伍上前替苏天诚继续说下去道:“天诚不过在你面前说了要洗澡,你就在他的洗澡水里下毒,苏域你在我们苏家生活了那么久,到头来不知道感恩也就罢了,还如此恶毒!简直比你娘……”
苏域突然起身,神色凛然,让苏伍立马住了口,忍不住噎了噎口水,苏域语气尖锐几分道:“证据。”
“你苏域做手脚还要证据?这比找到不是你做的证据还要难。”苏家弟子在后面默默听着苏天诚这流露着几分赞许羡慕之意的话,一时间有些尴尬。
“那你岂不是在无理取闹?”
突然,又传来一阵女声,语气中满是嘲笑,苏天诚立马回过头,破口大骂道:“我说话哪轮得到你插嘴?!”
待到来人涌在了他的面前,他脸上的愤怒突然化为一抹不知所措,恶狠狠地瞪了眼说话的云简儿,苏天诚环顾她身后的众位修仙界的老前辈,嘴角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
“你们是苏家的弟子?怎么大半夜在这里吵闹,我们这些老头子可不像你们这样年轻人,经不起折腾咯!”
“苏家的当家们还没有过来吗?听说苏家对弟子要求甚多,难不成到了晚上就开始肆意胡闹了吗?”
修仙界的长老们平时在门内管教多为弟子,将他们育人成才,所以时间久了大多数脾气都不怎么样,这么一闹腾,对于苏天诚众人的印象就有些差了。
再一看里头端坐着的少年已然慢慢起身,他面目清秀,正缓缓披上淡蓝色外套,整个人身上都透露着卓越与不凡的气质,再一望他手中所执之物,顿时了然。
“这是……一梦天涯的苏域?”蛮离宗二宗主卢令河诧异道。
他这一开口,所有人又将目光从苏天诚众人移开,也不去理会苏微言的解释。
云简儿乐呵呵地穿过苏家众人,来到苏域身边,望着他微微低着头,似乎有些适应不了这么多老前辈盯着他看,云简儿眼珠子一转,生气道:
“你们怎么回事,我师兄刚刚处理完鲁圩镇的案子,白天赶路很辛苦的,你们这样无理取闹,有何居心?莫不是你们有精神了,就可以去打搅别人?”
“鲁圩镇的案子……”听闻云简儿的话,几位前辈们都倒吸了一口气,听说这个案子两大修仙门派都没有解决,看来这苏域的本事确实不一般。
“哼,我无理取闹?你看看,我这身上……”说罢苏天诚猛然掀起自己的广袖,对着各位前辈们诉苦道:“老前辈们,你们有所不知,他苏域给我下了毒,我现在这身子,要不是用灵力封住脉流,估计都要溃烂了!”
望着苏天诚胳膊处确实彤红一片,前辈们观察了良久,但对于苏天诚所说的“被苏域下毒”,却无一人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