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在做梦,一阵莫名的铃声就钻进了我的大脑。
梦里交织着音乐,它终于成功的驱赶走了我的睡虫。
“喂......”
来电显示上是我妈,按下绿色的键,她用极快的语速告诉我,晚上带我去一个她和闺蜜的饭局。
我自然不情愿,这种情绪是在她说出第二个目的之后出现的。
顺便认识认识阿姨的儿子。
问题来了,我是老阿姨吗?我需要吗?
答案是,我是老阿姨。但我不需要。
我的脾气随我爸,我妈一诈唬,我必须随叫随到,于是晚上八点,我踩点似的一分不差走进饭点雅间。
情况和我想的不一样,常理来说,我推门一进,应该先来一句,阿姨好,不好意思我来晚了,然后大家让我坐下,她们则继续她们刚刚的话题,我巧妙的避过了所有的问题点。
可事实上,只有我爸安然的靠在沙发上斗地主。谁都没有来。
“我妈呢?”我问。
“没来呢,女人嘛,化妆啊。”我爸回答我的时候视线从未离开屏幕。
我淡定的坐在一个椅子上,我突然感觉,在这个房间里,只有我、空气、“抢”、“不抢”、“我只剩两张牌啦”。
大概十五分钟后,我捂着自带音效的肚子给我妈拨通电话。
“你确定今天吃饭?”我怀疑我来错了时间。
我妈那边很吵,估计在商场。
“是,我和你阿姨在商场,马上就来。”
没一会,她们真的来了。不过不是我妈说的马上,是半个小时后。
阿姨我是认识的,我妈更不用说,多的只有一个高高大大阳光帅气的小伙子。
我妈兴奋的介绍,他是阿姨的儿子,和我一个大学毕业的,学的心理。只不过遗憾的是人家刚毕业两个月,而我已经毕业两年了。
美名其曰我是学姐,其实就是老阿姨,单身的老阿姨。
小伙子看我的眼神平平淡淡,礼貌到位,我总是感觉学心理时间久的人,总有一副看透一切的目光,尤其他睿智的眼神就像是X射线,看穿了我。
我胡思乱想不过几秒,菜就上齐了。
我的计划是,不浪费粮食,仅此而已。
我妈从来不浪费时间,包括和闺蜜在一起的时候。
她总是不时的提起一些话题让我有机会和小伙子搭上话,她是徒劳的,因为我只能“嗯嗯啊啊”的应付,在此过程中,我知道了他叫齐柒。
齐柒逐渐对我产生了兴趣,确切来说不是兴趣,是实在无聊到爆了,于是找到和他一样的人做出口。
“学姐是学什么的?”他问。
“编辑出版。”我放下嘴里咬的筷子,很自然的说。
他倒是很惊讶,因为他没有听说过一个理工科的大学有编辑出版学。
但我不惊讶,我知道学校有心理专业。
“所以你现在在编辑部工作?”他又问。
我眼睁睁的看着我爸夹走了我面前的最后一只小龙虾,于是我安慰自己不吃了,转而含糊其辞的回答他,“原来在编辑部干过,现在去了电视台做记者,民生记者。”
我以前在一家杂志社做过板块编辑,因为压力比较大,就毅然决然的离开杂志社去做了民生记者,每天风尘仆仆的跑东跑西,说是风餐露宿都不为过,但好处是生活变得简单了,不用绞尽脑汁的催稿子写稿子,在悬疑板块的日子太难熬了,感觉人生都在悬疑里度过着。
“在编辑部都有什么工作?”他好像很有兴趣,连筷子都停了。
我突然有一种被职业所支配的恐慌。
“主要是悬疑。但因为我没有这方面天赋,所以很累。你呢,毕业以后干什么?”我问。
齐柒笑了,两颗虎牙露出来,有点小稚气。
“其实学心理时候,我选修了犯罪心理。我一边准备出国,一边去公安局实习。”
“还好,总之可以学到东西。”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我们把话题结束在此刻,我妈的饭局圆满结束,她在聊天的时候不时地看着我,我感受到了,只是没有回应她那狡黠的眼神,仿佛一切都掌控在她手里的目光晃的我眩晕,其中就包括我的归宿。
我匆匆收拾好我的东西打算逃离这里,齐柒突然叫住我,问我可不可以加他微信,我愣了一下,问了一个极其愚蠢的问题,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很长时间里,我一直问过自己一个问题,我该不该因为职业的压力放弃一种有挑战模式的生活,在悬疑组时,我一直有一个梦想,世俗而美好,将来做一个组长,掌握所有文章的生杀大权,但实际是我自己都不曾给组里贡献过一篇有质有量的稿子。
两周以后,我突然收到了齐柒的微信。
内容很简单,学姐,可以请你吃饭吗?
我有点诧异,从那次饭局之后我从来没有和他聊过天。
事实上我们根本就不熟。
他没有明说原因,言简意赅就是到了地方在详细说。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中午的日头很大,晒得我的头发有一种轻轻的焦糊味道,脸上的防晒霜好像融化了,油嗒嗒的粘在脸上。我心里有点忐忑,商场的透明落地玻璃映着我的影子,我下意识的靠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左右张望,然后站定在橱窗玻璃前面看着里面那个模糊的一模一样的我。
还好,不是很窘。一阵清爽的小凉风拂过我的鼻尖,有淡淡的花香。我在树荫遮蔽的地方站了一会儿,起身进了商城。
齐柒给我的地址在七楼餐饮区。
这是谈事的地方么,我很怀疑他的目的。莫不是要让我增肥?真邪恶。
我把自己从头到尾嘲笑了一番,又不是悬疑剧。
港式茶餐厅。很好。我很喜欢。就是那种内容不丰富,价钱狮子大开口的地方。
齐柒坐在最里面的角落里,我在一排排桌子之间穿梭了一会儿才看见他,顺便扫视了一圈别人都点的什么。
他穿了一个米黄色的卫衣在里面招手,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高中生,而我与之相比,就是职场奋斗几年的姐姐。
早知道不穿的那么正式了,天知道高跟鞋有多磨脚。
我刻意笑的端庄大气,行为举止,举手投足都放慢了半拍。为了掩盖自己的匆忙狼狈和赤裸裸的炎热感。
“什么事?”我问。
“你吃什么?”他跳过上一个问题。
“都行。”我大方的笑笑。芒果班戦、花素饺、冬瓜海鲜饺、叉烧卤包 菠萝叉烧包......
我没敢说。依旧等着他安排。
“所以你要吃花素饺,叉烧卤包,呃,不好意思菠萝叉烧包限量,今天没了。”齐柒很抱歉的向我耸耸肩膀。
什么?我没说什么吧?
“我......没说话啊。”我有点反应慢,但这种感觉就像手里拿着一副好牌却被他的双王压制了一样尴尬。
“你没说话啊,但我听见了,你心里说的。”他狡猾地朝我咋眨眼睛,好像在说我在逗你你看不出来吗?
我心跳漏了一拍,这孩子怎么回事,这么自来熟。
齐柒见我没什么笑意,又回到一本正经的样子。
“我没听见,我看你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门口上新的牌子上有叉烧包,而且只有两种,你来的路上走过两个服务员手里都端着素饺,你分别看了两次,每次停留的时间超过三秒,说明你很熟悉这道菜。”他抱着菜单轻轻说。
仗着自己学过心理学就随便分析别人,多过分。
“你的依据太不充分了,紧紧凭我看得时间就下结论。”这显然是胡乱分析,毫无逻辑。
“室外温度35℃,你从一楼挤电梯上来不热吗?可你不着急进有空调的餐厅,在门口上新广告牌站了几秒,你其实对菜品怎么样不感兴趣,就是为了单纯记记菜名为了点餐不会一无所知而尴尬。来的路上留意了客人们的桌子,抓紧时间让自己熟悉环境,花素饺是很普通的长相,所以你怀疑为什么会有饺子这种人人都吃过的东西,简而言之,你没来过这里。”
齐柒上嘴皮碰下嘴皮,把我的老底掀地一干二净,我已经气的心抖,恨不得用手里的茶泼他脸上,让他那张帅气的脸立刻毁容。
“很好,总结的完美极了,我可以走了吗?”我的理智制服了我。
“别,姐,学姐,别生气!”齐柒立刻赔笑顺便把我的茶满上。
他又解释了六天前其实去过我们家给我妈送点他妈嘱咐的东西,但我不在。
他考虑了一下,我家离这个商城远,离台里近,我又是每天乖乖回家的孩子,所以一定少来这里,考虑了这么多,才敢下这个结论。至于分析,纯粹是装个样子,锻炼技术而已。
我被气笑了。
我是乖乖回家的孩子,这种话只有在我妈嘴里说得出来。
齐柒把前因后果,条件,以及各种可能性都排除了一遍。
“我来吃饭可不是看你表演的。”
“抱歉,不该用你练手,但我今天有正经事。我也没来过这里,你随便点,你点着我说。”
齐柒把菜单硬塞在我手里,我也不客气,点了几个硬菜报仇。
齐柒已经顺利到市公安局实习,拿着半成品的犯罪心理施展拳脚,至少在我眼里是半成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