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之便是祭天仪式,灵帝示意之后,祭台上插幡摆案,洒水焚香,谕天神官张开黄旨,念道:
“灵州之地,龙兴长德,素邪魔辟易,倦恶兵戈。更有灵帝玉京,励精图治,安居乐业,百姓安康。自古以来,帝贤则民安,神德而天下幸。而吾灵州,帝神贤德,民风纯朴,古今无一,乃上天长钟圣灵之地。今灵帝玉京,携众神百官,万万臣民,祭天以告,愿吾浩然灵州,盛世如故,历代依存!”
一番抑扬顿挫的诰词念罢,底下臣民被深深感染,继而爆发出滔天的喊声:“盛世如故,历代依存!”
谕天神官合上黄旨,长声道:“祭天!”
灵帝从案上取香三支,双手扣握,躬身一拜,后面众神百官,亦行祭天之礼,整齐划一。
仪式行罢,万民鸦雀无声,都在翘首以盼灵帝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往年祭天大典上的这个时候,灵帝常常会当众推行新政,抑或任用贤能,不管是何新政推出,还是任用何等人为官,对于百姓而言,都是与他们息息相关的大事。
目光俯视台下万民,灵帝似颇为欣慰,一脸笑意。
纵观九州,能有此盛世之象的,恐怕唯有灵州而已。
作为帝王,能有此成就,此生无憾了。
灵帝开口说道:“今年入夏,昆墟便雨水未滴,城中水源日见干涸,不过想我灵州奇人异士数不胜数,趁此盛典,可有人愿一展才能,为民祈雨?”
一听祈雨,百姓们无不面露欣喜,而对于那些心有抱负之人,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大显身手。
祭天台下,有人扬声道:“我愿意一试!”
灵帝微微笑道:“上来吧。”
那人旋即腾空飞上祭台,先是朝灵帝一拜,而后转身站在长案前,手中赫然握住一把长剑。
他默念真诀,浑身真气涌动,一时狂风大作,天上分散如一片片棉絮的白云慢慢向中心靠拢,形成巨大云团,他长剑遥指,大喝一声:“呔!”
剑上乍现红光,直射入云层之中,随后便听得一声闷响,云层中阵阵涌荡。
百万人齐首望天。
声势如此浩大,他们本以为会是一场瓢泼大雨。
然而令他们失望的是,声势虽然浩大了,但也就仅此而已,望了半天,也不见一丝雨水落下。
百姓们忍不住哄然大笑。
那人脸胀的通红,狠狠一咬牙,长剑上又是一道红光激射,大喝道:“雨来!”
红光炸响在云层中,又是一阵闷响,然依旧如故,滴雨未下。
“雨来!雨来!雨来!”那人疯狂大喝,剑光接连不断直冲天际,轰入云层之中。
滕王李元英见之皱了皱眉,一挥手,将那人长剑打落。
那人微微一愣,赶紧转身,面向灵帝道:“陛下,恕我……”
灵帝摆了摆手,微微笑道:“你已尽力,况且志气可嘉,很不错。”
当众出丑,即使灵帝好言宽慰,那人仍觉颜面尽失,郁闷的下台去了。
那人刚刚下去,随即又接连有人上台祈雨,不过结果依旧令人失望。
百姓们看的直打哈欠,连众神百官都有些不耐烦了。
天上浮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不管是谁上台祈雨,都是空有声势,而无实质性的进展,甚至有一位神灵登台,亦是如此,激起了狂风,打散了白云,可至关重要的雨水从始至终都没有落下哪怕一滴。
高楼上,霂尘无聊的瘫坐在围椅上,说道:“还以为真有人能祈来大雨呢。”
姜流说道:“违背自然之道,引起天象变化,谈何容易,便是生来便有呼风唤雨之能的龙族,亦需天神境界之上。”
“大哥,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霂尘有些诧异,随后忽然眼中一亮,惊奇道:“难道你会祈雨之法么?”
姜流摇头道:“我曾认识一位龙族朋友,故而了解一些。”
霂尘心思敏锐,随即联想到当日在白帝郡,为姜流出头的那条蛟龙,寻思道:“大哥所说的龙族朋友,莫非就是它么?”
正要一问,却突然听天上一声惊雷炸响,旋即天色渐渐阴暗下来,不过多时,天空上已是黑云密布,雷电交加,霂尘面色一变,看向姜流道:“难道是龙族?”
姜流摇了摇头。
叶萋萋淡然的看着祭台上正在祈雨的那个人,道:“此人是滕水大神,名为白少卿,虽非龙族,却极擅御水之术,据说三百年前与东海十大凶兽之一的‘七趾水魔兽’大战三个日夜,几乎将东海南方三千里海域倾覆一空,而水魔兽则被他以海水撑入其腹中,爆体而死。”
这等人物祈雨,姜流与霂尘皆是一震,随即目不转睛的望向祭台。
只见祭台之上,那白少卿一袭长袍如雪,面容俊逸,似三十许岁,此刻正虚抱长空。
而天上乌云愈发深沉压抑,雷声轰鸣,电光频闪,似乎即将一场大雨来临。
过了没多久,天上终于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百姓们一摸脸,感觉到了湿润,欣喜大叫道:“下雨了!”
雨势渐渐变大,继而一发而不可收拾,豆大的雨滴漫天砸落下来,百姓们争相寻找地方避雨,可长街两侧的屋檐下又能容纳几人,所以大部分都被浇成了落汤鸡,最后索性都豁出去了,站在暴雨之中,仰望这场神迹的过程。
大雨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方才渐渐停止,待云消日出,灵帝哈哈大笑,连连说道:“好,好,好!”
白少卿毫无得色,对灵帝躬身一拜,道:“让陛下见笑了,白某所幸幸不辱命,否则这张老脸,可真就没地儿搁了。”
灵帝甚是欢颜,道:“久闻滕水白少卿御水之术,天下无人能出其左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如何,可愿做我灵州之雨师?”
听得灵帝当场便要敕封,众神百官俱是一震,雨师这个封赏,不可谓不重,仅靠祈雨便封此神位,让他们觉得灵帝此举,颇有些轻率。
原来雨师之位,承袭自前朝,与风伯并列,在前朝时仅次于六部正神,而如今之九州,各州亦设此二神位,一旦受封风伯雨师,便意味着是帝王的左膀右臂,地位可谓超然于众神之上。
李元英沉吟道:“陛下……”
话刚出口,灵帝摆了摆手,对他打趣道:“元英,少卿与你是同乡,日后亦是朕的得力臂膀,你二人平时可得好好来往。”
李元英默然半晌,恭敬应道:“是。”
雨师之封似乎已是板上钉钉之事,众神百官一时心思各异,岂料白少卿道:“陛下,雨师之位,太过于重,白某断然不敢领受。”
灵帝诧异道:“你不肯?”
若是旁人,此时定然会诚惶诚恐,毕竟即使灵帝没有流露出一丝愠怒之意,可帝心难测,谁又能保证灵帝真的没有被拒绝而生气呢?
白少卿也不知是没想这么深,还是根本毫无惧怕,面色如常,说道:“其实白某此来,是想为陛下举荐一人,方才所为,不过是为那位小友做敲门砖。”
灵帝神色一凝,众神百官亦是惊讶之极,没想这白少卿拒绝雨师之位,却是为举荐他人,不由都在心底揣测,能被他这等大神举荐的,又会是何许人也。
白少卿在灵州,名声倒也算响亮,无论是三百年前诛杀东海十大凶兽之一的七趾水魔兽,还是一百二十年前险胜青州的水神吴回半招,战绩斐然,无不彰显其实力之深不可测,但因其向来僻居滕水,亦罕少与人交集,众神百官皆是只闻其名,而未见过其人,如今见到,只觉此神行事不可以常理度之,居然放着灵帝莫大恩赏不要,转而去举荐他人。
灵帝笑道:“不知你想举荐何人?”
白少卿似乎早就等着灵帝发问,迫不及待的向祭台对面的高楼一指,道:“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