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一眼，采苹看他一身雪，像个雪人一样，不由“咯咯”笑起来，随即很自然地伸出纤纤葱指，替他掸了掸发上的雪花，“你看看，这么多的雪，要是化成水，很凉的。”
鄯烨忽地挤了挤眉眼，唇角扬起一丝坏笑，捏了一点雪，冷不丁地塞进采苹脖颈。采苹惊叫一声，缩缩脖子，扁扁嘴巴。
“哈哈”鄯烨面色得意，孩子般大笑出声。
采苹迅速抓起一把雪，趁着他张嘴，一下子将攥紧的雪团塞了进去，将他幸灾乐祸的笑声扼杀在喉咙里。
两人玩累了，就拍干净身上的雪，偎依在一起静静地欣赏雪景。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好美！”
采苹惊叹。
“你也好美！”
鄯烨随之惊叹。
采苹一愣，猛觉得心头痉挛了一下，浑身不由自主的一颤。抬眸望向鄯烨，和他炽热鸷猛的视线猛然相撞，他一双碧眸中似乎隐藏了两颗煜煜闪耀的明星，熠烁着灼人的光辉，瞳仁中心跳跃着她小小的映像。
他的眼中满满的，全是她。
她心脏猛地一顿，似乎忘记了跳动。良久才恍悟过来两人似乎拥抱得过于紧密，他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际。馨香的呼吸暖暖的拂到她的鬓角，吹得额前碎发微微伏起，带来一种轻痒，那痒几乎要酥到她的心里去。
她有些赧然，想要挣脱这种暧昧带来的尴尬。
他却不让，只是深深地凝视她眼睛深处，似乎想透过她的眼睛，望进她的心底。
“采苹……”他忽然哑声轻唤。
他的声音那么柔，柔的每个音节都化作细细软软的丝线，密密匝匝绕住了她的心脏，让她紧张，让她慌乱。
她一直以为自己要跟着理想走，抓住梦的手，扬起生活的风帆，才能驶向幸福的彼岸。可是，内心所追求自由所期待的将军，真的会带她驶向幸福的彼岸吗？真的会吗？
眼前这个男人，让她困惑了，她的内心开始分出两派，不停地斗争反抗，似要将她的心撕扯成两半……
他的俊脸在她眼前慢慢放大，看着他渐渐凑近的俊唇，她头脑有些晕眩，心跳猛然急促起来。
鄯烨心中竟是从未有过的紧张，心脏有力地捶击着胸腔，他的潭眸越来越迷离越来越柔软，碧莹柔和的眸光须臾不离的凝视着采苹逐渐绯红的脸颊。心里升起一丝疑惑与懊恼，为什么以前没有发现，她竟是如此美丽，如此迷人？
他想吻她，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情感在他胸腔盘旋。
她似乎已经感觉到他灼热的气息喷吐到她的面上，抬眸，两人的视线瞬间纠缠在一起，她的心脏又是一顿，漏跳一拍。
两人的唇几欲碰撞到一起，寒风吹过，树上白雪簌簌坠落，落到采苹面上带来丝丝凉意，让她如遇当头棒喝，猛然清醒过来，蓦地低头，躲开皇上凑近的唇，也不敢再看他灼热的目光。
鄯烨见她猛然躲开，心中掠过一抹失落，面上也随之微露尴尬之色，撇开了视线望向远处，满腔的激情无处发泄，惹得胸脯剧烈起伏。伸出手掌去，接过一片飞落的雪花，捧于手中，待欲细端详时，早化为莹莹水珠一滴。让人心悸，让人心伤。
如果这一刻能永远留住的话，该有多好！美好的事物，是不是，总会这么倏然而逝？
刚才的欢乐，刚才的追逐，是不是，只是一种幻想？
气氛瞬间凝滞起来，一股异样在两人之间蔓延，采苹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雪，对鄯烨躬了躬身，“皇上，天色晚了，该回去用膳了。”
“采苹，你在朕面前始终心存警惕与小心，是不是？”鄯烨蹙了蹙眉，并不起身，双眸依旧是望着远处，声音冷澈宛如寒冰相撞，只是略颤的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苦涩。
采苹怔了一怔，目光移向鄯烨，略一思忖，避重就轻地回答道：“奴婢对皇上心存感激。皇上以前虽然经常惩罚奴婢，却也救了奴婢好几次，救命之恩，铭记于心。”
鄯烨听她这么说，先是一蹙眉，眸光随之挪移到她姣好的面上，认真的注视了良久，却没有寻到自己渴望的感情，眸光一闪，掠过深深的失望，轻声道：“朕不需要你的感激。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采苹眨了眨睫，一时语结。
绵绵飘雪，不知何时，竟是晴了。如钩的弯月低低地斜挂在天际，照着雪光清冷。鄯烨侧脸优美的弧度，在这朦胧月光的照耀下，俊朗得不甚真切。
“是或者不是？”他眯了眯眼，声音突然扬了起来，耐心似乎已被磨尽。
她咬了咬唇，下定决心地抬起眼，直视着鄯烨，眸子里有一丝凛然，随即重重点了点头，笃定地开口：“是。”
鄯烨脸色一沉。
采苹想了一想，又一脸无辜地补充道：“在这皇宫，谁不是步步谨慎，句句小心？因为您掌握了所有人的生杀大权，一个不高兴就要砍掉别人脑袋，还要缩小了送人做项链首饰。奴婢就长了这么一颗脑袋，自然珍惜无比，跟在皇上身边伺候，当然要时时刻刻提心吊胆，怎能不小心警惕呢？”
鄯烨原本阴沉的脸色，听完这一番话，竟是逐渐舒缓下来，他碧绿的双眸越来越深，浓浓的眉毛也越蹙越紧，紧抿了薄唇，默默地注视她，脸上的神情莫测高深，采苹被她看得有些无措，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垂下头，绞着双手，没话找话说道：“皇上，奴婢有一事始终不明。”
“什么事？”
“皇上，您怎突然对奴婢这样好了？奴婢被抄家灭族，沦为军妓，随后又做过谧妃娘娘的婢女，皇上不是一直很讨厌奴婢吗？”
“讨厌？”鄯烨挑了挑眉梢，他讨厌过她么？“朕曾经截获一封邻国公主写给丞相的书信，信的内容让朕很愤怒，丞相有通敌叛国的嫌疑。这件事朕不想解释太多，你应该明白身为一国之君，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当初在山林看见你面临猛虎而丝毫不惧，朕本意是将你留在谧妃身边。你不刻意迎合，没有心计，和你接触得久了，朕慢慢觉得，和你在一起，有种久违的温情与放松，朕很喜欢这种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