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瞧一瞧，看一看了啊！油炸豆腐麻辣豆干凉拌腐竹！总有一款是您的最爱！”
新月嗓门最亮，吆喝起来嘴皮子最利索。
就是突然一开口，把刚走过摊位的一个行人给吓了一跳。
许是心有余悸，那人坐下喝了碗豆花再走的。
“甜豆花嘞，咸豆花嘞！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大伙有人吃过咸味的豆花没？没吃过啊！那今日可要来看看啦，包您喝了还想喝！”
白霜一只脚踩上板凳，一只胳膊撑在大腿上。身子前倾，学着电视里的那种匪样，大拇指擦过鼻尖，自认为帅气的一甩头，对着行人挥手揽客。
一位大妈看过来，盯着白霜皱了眉，抿了嘴，却在走过摊位几步后，肩膀莫名耸动……
大妈，既然忍都忍了，您就不能把这笑多忍几步路吗……
木兮和新月掩面偷笑，决定不要告诉白霜了，这孩子脸皮薄。
最重要的是，这位大妈过了一会儿又经过了这的摊位，挑了一份麻辣豆干和一份凉拌腐竹打包带走。
大妈，别以为你装得若无其事，咱们就会不记得你！
新月此刻在一旁笑得一颤一颤的，笑到肚子疼。白霜小可爱一脸懵。
霜儿呀，看来咱的表演还是要保守一点，不然得让人家多走多少弯路啊！
“明码标价，明码标价了啊！绝对童叟无欺！”
“用新鲜荷叶、芭蕉叶打包了啊！新颖别致有清香！”
“先尝后买！都可以尝尝，先尝后买啊！”
“……”
“好嘞，客官您的咸豆花多加辣，给您放碗水，您若有其他需要随时喊我们！”
“小朋友，你的刷甜酱的炸豆腐，给，拿上边，小心烫！”
……
·
虽然没有像有主角光环的那种，一出场就被一抢而空，但木兮她们准备的一锅豆浆、一锅豆花和其余每样二十份的量，一个上午就卖光了！
白霜抱着装铜板的盒子数了两遍，一直傻笑着就没停过。
一共赚了三百四十六个铜板！
“天呐！”阿牛喃喃道，“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看着阿牛呆滞的样子，木兮突然觉得想要在这个世界里活下来，好像也没那么难了！
现在终于有了一些本钱，阿牛带着妈妈们去买一些必要的作料、包装油纸之类的，毕竟不是每人都喜欢叶子包装，而且也太耗时。至于添一些碗筷，桌椅之类的，下次吧，继续努力！
新月她们收着摊子，先装车，等妈妈们回来就可以直接走了。
木兮看着时间还早，便溜到主街逛了逛，观察一下乡土人情。
这里的街景其实跟古装剧里差不了多少，只是这是个县城，不怎么繁华，大环境也是以褪色的原木和土灰为色调。
一条街走下来，共有四家驿站，三间酒楼，三间布匹，两间成衣，两间当铺，一间茶楼，能让木兮感兴趣的也只有这些。其他就是一些铁器铺子，杂货铺子，糕点铺子等。
街道沿途的摊贩则是卖各种的都有的，其中以手工艺品居多。还有一两家卖异域商品的，那个倒是让木兮多看了两眼。
最热闹的是那间茶楼，大堂里坐了个说书的先生，聚了一帮茶友听书喝彩。
木兮偷偷凑近人群，看见人群的中心，一个素色长衫的老头，呷一口茶水，顺一把胡子，接着抑扬顿挫地说着几句，再继续呷茶水、顺胡子，摆足了说书先生的架子。
木兮细细听了一会，发现这老头说的并不是像讲三国演义那般照本宣科，而是说的一些江湖故事。无数惊险，无数风云，豪杰并起，帮派更替，就这样在几句话中叙述出来。若非自己亲身经历，如何能这样绘声绘色却又四两拨千斤。
没想到这小地方也会出现这样厉害的人物，着实有趣。
木兮本想跟着人群叫好，却忍住了，默默退了出来。
咱们还没站稳脚趾，无论什么人、什么事，咱都离远一点比较好。
·
接下来的几日，柴家的生意是越来越火爆，每天都是上午卖完后，下午便要回去准备第二天的材料。
木兮也偷偷溜去听了几场说书，回来却越发觉得江湖险恶，活着不易。
柴家的小摊主要受三类顾客光临：
一是孩子们，是被疏雨画的Q版小人吸引来的，在摊前叽叽喳喳，热闹。为此疏雨特意多画了几幅不同的，每日换着带；
二是大妈们，那就是为味道所吸引，又看到几个姑娘的热情和艰苦奋斗的精神，而成为忠实粉丝；
再就是一些穿着青衫斯文打扮的男性，每次来都点名要叶子包装，给他们包油纸还不乐意，可能是他们觉得拎着这种打包的绿叶，有种独特的风骚吧。
把马大娘家的黄豆全部消耗完后，也陆续添了碗筷和桌椅。除去添置的成本，咱们一共进账了一吊钱，也就是一千文，一千个铜板！可以去钱铺兑换成一两银子！
对于在最底层的农民阶层来说，一两银子真的能干好多事，能买一石米，相当于一个壮汉一年的口粮！
木兮他们商量着留下两百文做本钱，给马大娘送去五百文，给阿牛送去一百文，剩下两百文先攒着，等着攒够了就去买几床棉絮和换洗的衣物。
马大娘百般推辞，还是被柴二婶劝着给收下了。
可当木兮揣着一百个铜板去找阿牛时，他却说什么都不肯收。
木兮站在阿牛的小屋前，抬头盯着阿牛，面露苦色。
我的天！不要再推辞了，这么多铜板拎在手上也很重好不好！
阿牛微微低头，用那双一眼便能见底的眼睛看着木兮，话说得有些急促：
“柴姑娘，我帮你本就没想过要报酬！”
这意思是觉得钱财伤害了他的自尊心吗？木兮耐心解释：
“阿牛，我们一开始不是说好了会给你分成吗，这些是你应该得的。”
“应得的……”阿牛重复着这话，眼神慢慢暗淡下来，声音也低似嗫嚅，
“我只是，想帮你……”
这是怎么了，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木兮看着他的神情，突然就懂了。
这可不行！
木兮知道有些事情是注定没结果的，自己的薄凉不适合这么单纯温暖的心，只能将那些从何而起有的没的，扼杀在萌芽。
想通了症结，木兮便将那一兜的铜板强硬地往阿牛怀里一塞，较为冷硬地开口：
“阿牛，我很感谢你能帮我，所以，我也想给予你同等的回报，不然我的良心也会不安。而且，”
木兮的视线越过他，落在他身后已腐的门窗上，“你现在自身都难保，还能帮我多少？”
木兮强迫着自己说出这样伤人的冷硬话，装作铁石心肠的样子。
可是，我是知道的，我知道那日你将牛车借给我们，却错过了下一个冬日里的口粮！
可你还是没有丝毫犹豫的选择了帮我！
傻小子，你这叫为一个陌生人倾其所有啊！可我心薄凉，只会冻伤你，你适合一个同样温暖的姑娘。
听了从木兮口中说出的这些话，阿牛的睫羽颤抖着，眼中的原本纯澈的光彻底暗下去了，如半空中折翼的蝴蝶，竭力挣扎后，最终坠落。
木兮心间一颤，这目光，这目光似曾相识！
是谁？是谁呢……
头皮发紧，但木兮不得不承认，如此打击一个人，自己真的做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