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野女王脸上的面纱都在抖动着,垂着头不敢看他们。
“人界的人怎么能通过异世界?”灵恩看着地上的姬野女王,百思不得其解。
“这就要问这位姬野女王了。”子旭淡淡的道。
沌夕手插在兜里,几步走了过来,挑着眉望着姬野女王,脚在她跟前停住,弯下身子,一双眼瞳望进姬野女王的眼睛,倏的发出妖异的绿光,吓得姬野女王一阵后退!
沌夕一手拧住姬野女王的领子拉了回来,笑得格外邪气,一对虎牙亮着森冷的光。
“我可没耐心了,你到底讲不讲啊?”
“给我住手!”一个苍老的声音传进大殿,威严中透着壮烈,最开始领锦沫他们进来的那个老人拄着拐杖走进了大殿,一双眼睛闪着浑浊的泪花。
“放开英子!你给我放开英子!!”她踉跄的举起拐杖就要去打沌夕,沌夕眉头一拧,手刚一动就被明夕拦了下来!韩止说了一句:“沌夕。”
沌夕瞪了一眼老人,在韩止身后站住了。
老人扑过去抱住瑟瑟发抖的,已哭成泪人的姬野女王,伸长了脖子对他们嘶喊道:“你们不要逼她了!问我吧!都来问我吧!”
众人都沉默不语,等着她说出下文。
“姬野城的每一个人,都是自愿来到异世界,来到这座小城,依靠这个结界生存!创造这个结界的人,也只是圆了我们的梦而已!他是好人!这里没有霸凌!没有强迫!没有灾难!不需要你这个审判者!不需要你在这里主持正义!主持公道!追查真相!你给我滚!给我滚!”说着,痛哭了起来。
子旭一片平静的眼眸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一缕震惊显现了出来。
韩止虽然也被这个老人的话惊到,但却被她的态度有所激怒。声音冷冷的道:“这可不是你说怎么办就能怎么办的事情,人类进入异世界,已经违反了界规,何况你们还利用一道结界祸害异世界的人!”
老人转头瞪着韩止,抱着姬野女王的双手一直颤抖着。
沌夕一双眼睛现出怒意,瞪了回去,声音隐隐的压了下去,透出一丝危险的意味,缓缓道:“你再瞪阿止一下试试?”
明夕抱着双手,脸微微的阴沉,没有看他们,也丝毫没有打算要制止沌夕乱来的意思。
韩止叹了一口气,把鞭子挂在腰上,伸出双手一边挡着一个,无奈的道:“没关系,没关系,给瞪一下又不会少块肉,听话,别凶,别凶……”
沌夕抱着手,重重的“哼”了一声,扭过头去,明夕则望向了另一边。
韩止收回手,摇了摇头。
“人界不好吗?你们都要往异世界跑,没有灵力的人来到异世界,很难生存吧?”长弦纳闷地问。
老人笑了一声,那声音里饱含失望与嘲笑。
“人生几十载,渡过无知的童年,懵懂的青春,结婚生子,往后余生都束缚在牢笼当中,被可笑的责任,世俗!凡夫俗子的眼光!似千斤大石一般压在身上!迷失在这一潭浑水,浑浑噩噩,疲倦不堪的终了一生!你?你?你们?!有谁想去过这样的生活?!”
韩止退了一步,吸了一口气,老人的绝望震动了她,她别过眼,不想被她看见自己眼里的同情。
姬野女王回抱住老人,低低的哭泣着。
子旭已经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淡,凝视着老人道:“即便如此,违抗命运强行逆转人生,你们已经遭到了反噬。”他看了一眼大殿外,一个个神情空洞不言不语站在原地的城民,淡淡的道:“结界已毁,不远的鬼域过不久就会被姬野城的人气吸引,里面都是穷凶恶极的煞鬼,你们的魂魄会被他们吞噬殆尽。”
姬野女王和老人的脸色都有些发白。
“如果你们弃城逃走,光是异世界土地上的灵力就能粉碎你们的肉身,而你们的灵魂也经不住这片大地的冶炼,不管如何你们都是死路一条。”
老人和姬野女王抱成一团伏在地上,其他几人都看向子旭,觉得他说的也太狠了!
“他们可以返回人界啊?”长弦本来这么想,但看到子旭的表情,说出来就有些犹豫了。
子旭几乎是冷笑了一声,丝毫不留情面,也不怕吓死了地上那两人,无比直接的说:“他们吸取的那些灵力一部分已经深入骨髓,此时返回人界,人界也不会承认你们,回去不到两三年,你们就会因为各种天灾人祸相继去世。”他眼神凌厉,看着那两人,道:“你们频繁献出去给结界的力量倒也不是真的为了巩固结界,能下此结界的人,以他的能力,绝对做不出这样纰漏的东西,你们献出吸取来的灵力真正的目的其实是你们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必须要吐出去一部分,直到你们的身体能接受的程度为止!”
“你不要再说了!”老人近乎发狂的冲了上去,姬野女王拼命抱住她,泣不成声。
子旭一个转身,走的果断。
“走吧,此城无救。”
灵恩和长弦走了两步,回头发现韩止还没动,明夕和沌夕也站在原地。
“少主,怎么不走?”灵恩问。
韩止微微皱着眉头,看着地上的两人。
她在犹豫。
“少主,子旭都没办法,你救不了的。”
韩止叹了一口气,走了。
一条偏僻的巷子里,之前在城门处玩球的那个小孩躲在一个无人的小售货摊后,缩成一团,不敢出去。
他的对面躺着一位头发花白的女人,另一位头发雪白的少年抱着那个女人,一脸沉痛。
“米米,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白毛一双手紧紧搂着她,眼眶涌出温热的泪水。
他们身后站了一排人,九初走了两步,小声喊道:“白毛……”
九初回头望了一眼长生。
长生走上前,探了一下女人的脖颈,随后直起身子,走了回去。
看他的表情已经知道没救了,但九初还是期望他能说出令人意外的话,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望着长生。
“她没病,只是灯枯油尽,年寿已尽,并没有我能做的事。”
“你的意思是她是老死的?”九初惊讶的回头。
“她没有死!!!!”白毛猛的回头吼了一声,这一下,谁都没有预料到,四人一起被击飞了出去,除了木也和阿么,九初和长生当即喷出一口血来!
落地后,九初扶着一根柱子,一边抹着血一边望向长生,道:“长生,这下有你能做的事情了!”
长生似乎翻了一个白眼,掏出两粒红药丸,一粒丢给九初一粒丢入了自己嘴中。
白毛已经抱着米米飞走了,阿么看向无动于衷的木也急急的问:“不去追吗?!”
“追到了也没有用,让他冷静一下。”木也的目光在九初身上停留了一下,看了一眼四周道:“我们走。”
四人离开了姬野城。
躲起来的小男孩慢慢走了出来,四处张望着,看到街上怪异的城民,眼底一片惊慌,嘴角一扁,放声大哭了起来,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往前走,泪水花了眼睛,也看不到事物,忽然“砰”的一下,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男孩忙擦干了眼睛,抬头仔细一望。
是个一身灰色衣服的大哥哥,正低着头,笑笑的看着他。
小男孩莫名的感到一阵心安,眼泪还挂在脸上,咧了咧嘴角,望着他不说话。
少年抬手拍了拍男孩的头,“还害怕么?”
男孩摇头,再次抬手擦干了眼泪,露出男子汉的表情望向少年。
少年笑了,温柔得似五月的风。
那些失魂一般的城民,每个人的衣摆都被风温柔的带起,地上的落叶被卷起来游走在城中的大街小巷,落下来的风筝又重新飞到了天上,似乎被孩童追逐着,笑闹着。
一眨眼,只一瞬间,整座姬野城连带着所有人一齐消失在了这片土地上。
子旭的眼眸动了一下,他们已经走出了姬野城,翻越了一座山,把姬野城远远的丢在了身后。
而韩止似乎有几分压抑,姬野城的事情一直盘旋在她心上不能放下。
“那么多条人命,就这样毁了?”
“说到底,他们有什么错?”
“命运又是什么,就这么绝对,不容抗拒?”
“命运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吗……”
沌夕已经叫了韩止几声,见她一直走神,听不见似的,这会伸手抓着韩止晃了两下,加大音量喊:“阿——止——!!!!!!”
韩止耳朵被震的一痛,一巴掌拍过去,怒道:“干嘛?!”
沌夕嘻嘻笑道:“阿止,你在想什么呀?叫你半天不理我都!”
“没什么。”韩止揉着一头微鬈的长发,被揉的微微凌乱,眼下的泪痣在垂下的发丝间若隐若现。眼睫低垂,看不见眼眸中的情绪,这个角度让她看上去十分温柔。
子旭扫了她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竟然黑了一下。
似乎感应到什么一般,韩止一震,猛的甩出鞭子在地上打了一下,声音响得惊起林中一群鸟。
“怎么啦?!”四人纷纷看了过来。
韩止阴沉着脸,撇了子旭一眼,气冲冲的就往前走,把子旭甩在了身后。
子旭嗤笑一声,几步跳上了树端就要跟他们分道扬镳,却突然像断线的风筝一般落了下去!
韩止一惊,挥出长鞭一卷接住了人拉了回来丢在地上。跑进林子一看,地上躺着几具尸体,到处血淋淋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