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离开姥姥的日子
云儿还徘徊在小云儿与姥姥的梦里不愿意离开,重复的看着发生的一切,像倒带一样慢慢的过着每一个时刻。
父亲和继母婚后商量着小云儿的去向,一致认为:小云儿在老家条件太差了,学习环境也不好,而且六岁的孩子正是和大人培养感情的时候,现在接过来利于以后大人和孩子感情的融洽。于是父亲给姥姥打了电话并约定了:等小云儿上完小学一年级就来接她。
年幼的小云儿并不知道生活将发生改变,只是听着姥姥一遍遍地教导她:你要有新妈妈了,和这个妈妈生活在一起千万要听话啊,你要把她当成亲妈一样对待啊。并开始试着让小云儿自己学穿衣服、穿鞋子,带着小云儿去山羊边一起挤奶,教给她自己的事情自己应该怎么做。偶尔,姥爷还会把小云儿叫过来说:“小,小,小云云儿,啊。。。你,你,你过来,姥爷和(音嚎)你说,你,你,你甚也不会,你,你,你这个妈还,还,还不打你啊。”六岁的小云儿什么都不懂,从小到大一句重话都没听过,哪里知道什么叫挨打啊。混不在意的玩去了。
一年级很快就考完试了,放了假的小云儿整天和个假小子一样疯玩。有了自己的新同学,也有了新玩伴,视野开阔了,朋友也多了,日程排得满得很,每天早上还在吃早饭,就听得外边小朋友喊她出去玩。上树、爬房、去同学家、去火车站附近、赶集、逛街,每天都不重样。一天,小云儿正给隔壁的小伙伴们炫耀姥姥给买的新衣服,就听着姥姥隔着墙头喊她回家。等她回家后,发现父亲来了,还开着212车。她一溜烟进了屋,就听着姥姥和父亲叨叨:“怎么这么突然,不是说过两天才来接吗?她大舅二舅三舅都不在家,和他们见不上面了,再等两天再接走不行吗?”
“现在又不开学,晚两天不行吗?”
“娘,莲花得在开学前给孩子办转学手续,提前过去还能看看孩子学得怎么样了,给孩子补补课。”
“小云云儿一直学习都第一名,哪里还用得着补课。。。哎。。。”
“哎,你的孩子你说了算。。。”
“我给孩子买的鞋大了,现在去换,你在这里坐着等等。”
小云儿依偎在父亲的怀里说着话,没一会儿,姥姥就回来了。让小云儿坐在炕上,把新买的敞口粘带儿小布鞋给小云儿换上。云儿在空中看见,姥姥低着头泪一滴滴落在地上,抬起头来笑着对小云儿说:“快出去跑跑,看看新鞋大小合适吗?”被支走的小云儿,穿上新鞋跺着脚,像小马子一样咯哒咯哒跑远了,没听到也听不懂姥姥和爸爸的谈话,此后一生再也没进入过姥姥的怀里。跑到院子里的小云儿一溜烟到了爸爸开的212跟前,发现姥爷正在隔着窗户对里面说话:“啊。。。进,进,进,进屋喝点水吧。”门开了,从车里下来一个女人,身高到姥爷的肩膀以上,但是小云儿得仰头才能看清她,容长脸,丹凤眼长而眼尾上挑,上眼皮有些肿,鼻子有些大,鼻梁左侧一颗隆起的大痦子,嘴唇偏薄,肤色很白,面色潮红。姥爷扭头对小云儿说:“叫,叫妈!”小云儿不懂,还是乖乖得叫了“妈”。
父亲和姥姥出来了,大舅妈和表姐、表弟都出来了,围在212车周围。姥姥低着头,默默的把几个大包袱放在车上。这一幕小云儿不记得,但是空中的云儿看见了,姥姥含着泪不愿抬头。但是,在今后的日子里,继母一直对父亲和兄妹三人说:“两个老人就男老人好点,还到门口对我说句话,那女老人一直低着头不说话,是看不起我吗?”
习惯被父亲高高捧起,认为在男方这边就该一直被捧着。凡事站在自己这一面考虑,觉得继母到前妻家里是很尴尬的事,却从没想过到了人家家门口连车都不下是多么的轻视别人,更体会不到老人心头肉被提前带走,招呼都不打,精神寄托忽然没有了的失落与悲伤。彼时的老人,除了暗自神伤,哪里顾得上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