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生活生活4
生活无常起来就像风，不是东风刮倒了西风，就是西风刮倒了东风；有时还会变成南风，温暖、湿润、宜人；然而有时却像北风，冷不丁灌人一肚子凉气，经历了阵阵腹痛，最后排出来熏得臭气熏天。
1977年的年关过去了，然而没有和父亲要到钱过个丰收年，郁闷的不仅是奶奶，还有父亲的大弟弟。因为是他奉了奶奶的命令，在年关把哥哥堵在家里。一分钱没要上，被自己的哥哥一个巴掌拍回了老家，米、面、猪头还是部队送去的。过了年，越想越难过的他，在偷偷得知村里有人实在过不下去了，在外干私活可以赚钱。背着大队，跟着人一气之下跑到某地区下炼背煤，月薪很高50元/月，1978年在那干了一年，除了自己日常吃用，攒了60元钱寄回了老家。由于当时正在“割资本主义尾巴”，不允许外出打工赚钱。所有打工赚的钱都要在大队里充公，于是他把钱邮到了自己的舅舅家，舅舅家所在的生产大队里不知道自己名字，不敢截留钱，当即给了舅舅。奶奶得了信，赶紧就去找自己的二弟弟拿钱。结果二弟弟死活不给，声称已经花光了，还对奶奶说：“舅舅就花不着外甥的钱了吗？外甥不应该孝敬舅舅吗？”本来一路兴奋的奶奶被堵得哑口无言，灰溜溜的回家了，钱也没要回来。家里需要生活，一大家子人要吃饭，一大堆人口要养活，自己和老头子还要抽烟，生活没有了着落，只好去找父亲要钱。
1978年，***正式复出，提出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唯生产力论”等，在党内、全国一起探讨、热议并实践。1978年秋，当了五年的连队指导员，连着培养了四个作风硬、敢打敢拼的连队后，父亲终于结束了连长指导员生涯，被提为宣传股长。在带连队的这五年里，由于父亲连年先进，两次被评为三等功，一次被评为二等功。父亲是部队的标兵，是部队的典型，把接手前的软绵绵的连队一个个带成了嗷嗷叫的硬派作风的连队。也正因为如此，团里把他当宝，一直带了五年连队后才准许升为营级干部，母亲才终于等来了随军的春风。可是二胎的出生，令母亲随军的梦想又拖后了，尽管父亲因为卓越的表现被免于处分，影响还是很大啊。
1978年，父亲工作太忙了，而母亲在打掉一个胎儿后又怀孕了。为了能顺利随军，给孩子们把农村户口改成非农业户口，母亲忍痛又去做了流产。没成想这次流产后身体大为受损，不得不住院治疗。大儿子已经交给了姥姥照看，姥姥还要照顾最小的儿子和大孙女，实在顾不过来。父亲就把年仅两岁的二哥带回了奶奶家打算让奶奶照顾一段时间。当时奶奶正在照看大闺女的三女儿（奶奶已经把大女儿的两个孩子带大了），父亲想着，带一个也是带，带两个孩子还能做个伴，自己实在是工作忙啊。把孩子放下，父亲就赶回了部队，谁成想没见过奶奶几次面的小娃儿，在陌生的环境里哇哇大哭，奶奶越吼他哭得越凶，嫌心烦的奶奶就把他圈进了羊圈里，眼不见为净。等父亲晚上回到家看到被圈进羊圈、浑身脏兮兮、饿了一天、哭得睡过去的二儿子，眼泪潸然而下，抱起来孩子就带回了家，从此再没提过让自己的母亲给帮忙带孩子。奶奶这边帮不了忙，姥姥这边忙得顾头不顾尾，尽管母亲出院后总是腰疼肩椎疼，天天扎针，但仍然咬牙坚持，把大儿子和二儿子都带在了自己身边。
1979年，春天，母亲又一次怀孕了，这次医生告知：如果这次再打胎，以后将不会再有孕。对于一心想要个女儿的母亲来说，这个话题太过沉重。经过反复考虑和父亲商量后决定留下这个孩子，因为母亲说：“这个孩子一定是个女孩。如果不是就送人，不管多可爱都不留了行吗？”父亲心疼母亲的身体，担心胎儿吸收母体的营养，会让身体更加雪上加霜。可是母亲一再坚持，父亲就让了步。母亲决定偷偷生下孩子，对外宣称要抱养个女孩子，显怀后天天在亲戚家住宿躲避检查，姥姥帮忙带着大儿子和小儿子。一直怀到快八个月了，妇联会主任范果听说母亲又怀孕了，被拿掉三胎之恨梗噎在喉，于是专门出动了妇联会唯一的面包车对母亲进行了抓捕。车上配备着随时待命的医生和护士，只要一经发现，马上就进行手术引产。父亲不得已只好和部队告了长假，带着两个孩子和母亲一起开始了东家一宿西家一晚的颠沛生活。父亲骑着二八飞鸽自行车，前面带着大儿子，后面带着母亲，母亲大着肚子怀里抱着二儿子，像四处逃亡的盲流，飞奔在各个亲戚、朋友之间。有时听到后方或前方传来汽车的声音，一家人赶紧连人带车钻进玉米地里。等听不到动静了，才悄悄钻出来。有一次在路上东躲西藏没吃得，母亲实在饿急了，当时正好藏身在萝卜地里，从地里拔出萝卜就吃，还没来得及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