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田剡一脸的天真无邪,陈平责备的话便卡在了喉咙,最后化为一丝苦笑。
“走吧,平大哥,别让夫子等久了。”田剡拖着陈平出了内室,来到外屋。
此时,两个汉子正站在外屋中央向里面张望着,似乎在等什么人。待发现陈平后,这两人并未在意,继续探着脑袋。过了好一会儿,见没有其他人出来,这才把目光重新投在陈平身上。
陈平也同样打量着对方。
两个汉子年岁相差不大,约莫三十来岁。其中一人高高瘦瘦,颧骨突出,紧紧皱着眉头。另一个身材胖胖,比之陈平还矮上一些,肚皮鼓得溜圆,目光中带着轻蔑。
“你就是公子剡的恩公,墨家的高手?”稍胖的汉子问道。听其声音,正是与田剡对话之人。
“不敢当,小子在墨家只是无名小辈。”陈平连忙开口,语气谦虚,似乎生怕田剡再出言搅和。
“我们兄弟二人是教导公子剡学武的夫子,我是赵坤,这位是我大哥赵乾。”赵坤简单地介绍了自己两人。
“见过二位赵夫子。”陈平微微躬身作揖,“我是墨家高何子弟子——陈平。”
“陈平?没听过。”赵坤不屑地说道,“高何子又是谁?大哥你可知道?”
赵坤本就气不顺,此时便直接撒在了陈平身上。之前在练武场,田剡不仅迟到,还闹着不想继续学武。兄弟二人大惊失色,询问之下才得知了罪魁祸首正是陈平。他们倒想见识一下这位田剡口中的高人,所以故意放走田剡,跟着来到这里。
“你们说我可以,但是家师,岂是你们可以随意侮辱的?”陈平有些薄怒。他现在在意的人不多,高何子算其中一个。
“陈少侠,舍弟口不择言,还请见谅。”赵乾瞪了一眼赵坤,目光中带着警告的意味。
“我又没说错,确实没听过嘛。”赵坤低声嘀咕着,而后看向陈平,“名师出高徒,你敢不敢与我比试一场?”
陈平迎向赵坤的目光,眼神阴沉得吓人:“好。”
“爽快。这里太小,我们去演武场。”
“若我获胜,你必须给家师致歉。”
赵坤想了想,沉声应道:“可以。若我胜,你便不可再出现在公子剡眼前。”
陈平和赵坤达成了协议,正准备往外走。
“等等。”翠翠忍不住提醒道,“陈少侠,伤势未愈,不宜动武。”
“我怎么把这茬忘了。”田剡懊恼地拍着额头。
犹豫了片刻,赵坤说道:“既然如此,今日比试便算了,等你痊愈后,择日再比。”
“不必,就今日。”陈平说道。
赵坤看向翠翠:“他伤在何处?”
“左肩有刀伤,后背是瘀伤。”翠翠老实交代着。
“我也不占你便宜。”赵坤盯着陈平,“我只用右手,且此次比试单论招式,不拼力气。”
“好。”陈平倒对赵坤有所改观。这人心眼不坏,只是性格有些冲动易怒,他暗自揣测着。
赵坤不再说话,直接跨步向外走去。
一行五人很快来到了练武场,这个地方比陈平所住厢房还要宽敞。地上铺着厚厚的细沙,靠里立着三只箭靶,入口处则放着两排各式武器:弓矢、殳、矛、戈、戟、枪、刀、剑。
“你用什么兵器?”赵坤取出一柄长矛,走到场地中央。
陈平抽出随身佩剑,跟了上去。其余人则退到一旁。
“看招。”赵坤大喝一声,挥动长矛,率先发起攻击。
陈平竖剑格挡,轻松挡下对方的一击。赵坤倒说话算话,竟真的并未使多大劲儿。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已交手数十招。
“没想到,你小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造诣。”赵坤虽然肥胖,却十分灵活。然而无论他招式变快或变慢,陈平总能及时阻挡。
在边上观看的三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中央。就目前的情形而言,赵坤一直在主动攻击,而陈平则忙于防御。田剡和翠翠不禁流露出些许担忧,赵乾右手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向陈平:“阿坤,输了。”
“怎么可能?赵小夫子正占据上风呀。”田剡盯着赵乾,目光中带着询问之意,而后者微微笑了笑,并未解释。
这时,赵坤再次举矛向前一挑,陈平侧身避开,赵坤紧跟着横扫过去。陈平使出一招铁板桥,堪堪躲过,而后脚步微动,身子一扭,站起的瞬间挥剑直指赵坤的脖颈。
“我输了。”赵坤愣了片刻,接着抱拳说道,“刚才对尊师多有冒犯,我赵坤在此陪个不是。”
陈平的神色有所缓和,他收起长剑,转身向场边走去。
“陈老弟,交个朋友嘛,我们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赵坤快步追着,身上的肉也随着步伐抖动。
田剡瞪大了双眼,他情不自禁地瞥了一眼赵乾,而后迎了上去:“平大哥,你太厉害了。”
“多亏赵小夫子手下留情,若他用尽全力,只怕我早就落败了。”
赵坤摆了摆手:“输了便是输了。今日能结交陈老弟,倒也值了。”
“陈少侠,今日公子剡对你推崇备至,我兄弟二人便想认识一下,这才跟随而至。其中或许有些误会,还请少侠切莫见怪。”赵乾说道。
“赵大夫子客气了。”陈平知道自己年纪尚浅,又没有名气,难免被人看轻。
“陈老弟,这事是我不对,怪我这张臭嘴。”赵坤拿手使劲儿拍了拍嘴。这些年他待在田邸,罕有对手,渐渐变得傲慢起来,对一般人都不放在眼里。今日栽在陈平之手,倒是心悦诚服。
“此事就此揭过。”见对方诚心道歉,陈平也不再计较。
“陈老弟,今日不过瘾,等你伤好后,我们再好好较量一番。”赵坤“嘿嘿”笑道。
“好。”陈平对赵坤颇为好感,此人脾性与聂政有些相似,都是敢作敢当,豪爽率直。
“那我今后可否跟着平大哥学武?”田剡也凑了上来。
见赵家兄弟神色尴尬,陈平出声解围:“二位赵夫子是最好的人选,他们的武艺皆在我之上。我不日便要离开临淄,并且我不会教人。”
田剡的眸子暗了暗,赵乾建议道:“不如这样,在陈少侠走之前,无事时便可来此。我们一起教导公子剡,还可以切磋交流,你看可好?”
犹豫了片刻,陈平点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