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邸西厢偏房。
“吃饭喽。”聂政一边把木盒里的饭菜摆上食案,一边说道。
见陈平仍呆呆地盯着房顶,聂政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他娘的咋的了?整日魂不守舍的。”
陈平回过神来,有些恍惚地问道:“怎么了?”
“吃饭。”聂政翻了个白眼,指着食案上的饭菜。
陈平走到食案边坐下,看着冒着热气儿的米饭、野菜羹和鸡鸭肉合蒸,只随便吃几口便放下筷子。
聂政长得五大三粗,食欲也是极好。见陈平停下,厚着脸皮问道:“阿平,你不吃了呀?”
陈平轻轻点头。
“可不好浪费,师兄就帮你吃了。”聂政喜上眉梢,毫不客气地狼吞虎咽起来。片刻后,案上的饭菜已所剩无几,他直接捧起甑(一种蒸食用具)一口气喝光野菜羹,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
“他娘的,这楚国的米饭就是好吃,羹汤也好吃,肉也好吃。”聂政用袖子擦了擦嘴,无意间扫过甑,“咦,这是什么?”
陈平顺着聂政的目光看去,只见甑的底部露出一小块帛。他双眼微缩,伸手拿起甑,用匕首撬开底部,一张帛书出现在两人眼前。
陈平连忙翻开仔细查看,一整天提着的心此刻总算是放下了。
“写了啥?”聂政也凑过去瞧了两眼,发现是用楚篆所写。当初学习各国常用字时,他只知道打瞌睡,如今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后日,熊疑和阳常会出城做诱饵,请求我们里应外合趁机救出阳妍。”聂政淡淡解释道。
“所以前几天的追杀,还有昨夜,他娘的,都是你们策划好的?”聂政眸子一亮,恍然大悟。
已经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了,陈平点着头,神色带着一丝愧疚。
“那要救那丫头吗?”聂政有些愤愤不平。
“嗯。”陈平郑重地答道。
“好。”聂政倒也没有迁怒阳妍,豪爽地大笑,“他娘的,是时候让他们见识见识狂刀屠夫的威力了。”
……
两日后。
吃过朝食,陈平和聂政便开始在平邸仔细探寻阳妍的下落。平邸与阳邸布局倒也大体相似,只是占地更广,装饰得更为豪华。
此刻平邸的卫兵只有寥寥数人,陈聂二人小心避开巡视的卫兵,来到东舆阁。
“来者何人?”一个中年奴仆怒喝道。
“我是公子离的门客。”聂政笑嘻嘻地答道。
“未经召见,不得擅入。”奴仆怒色稍缓,“速速退去。”
“这就走,这就走。”聂政点头哈腰,连声应道。
奴仆警惕地盯着聂政,却没注意危险已经来临。
陈平绕到奴仆身后,化掌为刀,劈向其脖颈处。后者闷哼一声,“噗通”栽倒在地。
聂政欣喜地上前踹了奴仆两脚:“他娘的,让你横。”
两人拖着晕厥的奴仆藏到角落,接着便推门而入。
“他娘的,都找了快一个时辰了,那丫头的影子也没瞧见。她会不会根本就不在平邸?”聂政站在空空荡荡的一层正中央,周围摆放着几张木案和竹席。
“继续。”陈平低声说道,顺着楼梯向二层走去。
突然,伴随着“吱呀”声,上首位的竹席下的木板被掀起,一位纤瘦的侍女从中走出。
聂政离得近,立刻欺身上前,一柄青铜刀倏地砍出,指向侍女左肩。
侍女向右横跨一步避开,抽出长剑,娇喝一声:“你是谁?胆敢在平邸行凶。”
“少他娘的废话,看刀。”聂政手腕一抖,刀锋直逼侍女左颈。
侍女竖剑格挡,“铮”的一声脆响,刀剑相击,又霍的分开。
两人交手十数招,聂政微微占据上风,侍女倒也不敢硬碰,凭着身姿轻盈、招式灵活,不停地闪避。
然而时间拖得越长对陈聂二人越不利,陈平低喝一声:“速战速决。”也持剑加入战局。
陈平一剑刺出,击向侍女右颈,聂政同时挥刀,砍向着侍女左腰。
“等等。”侍女见到陈平,不禁一愣,随即惊慌地喊道。
可是陈聂二人并未收手,面对左右夹击,而身后已退无可退,侍女情急之下向右滚去,等稳住身形后,发现一段锋利的剑尖贴在左颈处。
“少侠,慢点。”侍女举起双手,“我是青青……”
青青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聂政打断了:“他娘的,暗道关了,打不开。”他见青青已被制住,便去查看暗道,发现木板已然闭合,他用尽全力也无法撬开分毫。
“打开。”陈平加重几分力道,青青雪白的脖颈渗出丝丝鲜血。
“少侠,且听我一言。”青青语气真诚的说道,“你们是来救公子妍的吗?”
“你他娘的咋知道?”聂政惊疑不定。
“我们之前见过。”青青看向陈平,见对方微微点头,继续说道,“公子妍就在下面,我带你们下去。”
“莫耍花样。”陈平收剑入鞘。
青青顾不上脖颈的伤口,走到一处地板轻扣三下,瞬间密道重新开启。
陈平一马当先,顺着台阶走了下去。
密道深三米,宽一米,长三米,尽头有一扇上锁的门。
“打开。”陈平指着门上的锁。
青青从怀里拿出一把青铜钥匙,插入锁眼,“啪嗒”一声锁开了。
陈平推开门,只见这是一间密闭的屋子,床上蜷缩着一个白衣身影。他快走两步来到床边:“公子妍,公子妍。”
阳妍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陈平?”
“是。”陈平答道。
“真的是你。”阳妍瞪大双眼,猛地抱住陈平,同时委屈地哭起来。
陈平僵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心情稍微平复,阳妍连忙放开陈平,小脸通红地垂着头。
陈平对上聂政揶揄地笑容,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公子妍,我们走吧。”
“嗯。”阳妍轻咬嘴唇,稍稍整理妆容。
“求公子妍饶婢子一命。”青青跪在地上,哀求道。
聂政气恼地喝道:“他娘的,都是你害的……”
阳妍出声打断聂政,有些同情地看了眼青青,接着望向陈平:“这几日也多亏她照顾,其实她也是个可怜之人。”
“婢子本是良家女子,却被公子离强占了去,他又以婢子亲人相要挟,婢子不得不替他办事。如今婢子甘愿一死,只求公子妍救出婢子亲人。”说完,便起身便往墙上撞去。
阳妍不由一阵惊呼,此时的陈平正陷入回忆来不及反应,倒是聂政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青青:“他娘的。”
青青瘫在地上,掩面痛哭起来。
“就饶过她吧。”阳妍于心不忍,期许地盯着陈平,后者沉吟片刻点头同意。
“多谢公子妍,多谢二位少侠,婢子今后定尽心竭力舍身相报。”青青连连磕头。
接着几人在青青的带领下,安然逃回阳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