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后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几人顿时紧张起来,其中两人拉弓戒备。
一个黑影蹿了出来,大喊:“是我,是我。”正是前去放哨的猴子。
听到熟悉的声音,几人松了一口气。
“头儿,贼人跟上来了,现在天色昏暗,他们又不熟悉地形,大约一刻钟便会赶到这儿。”
“有多少人?”
“看火把和马蹄声,我估摸着有十来人。怕惊动他们,没敢靠得太近。”
张护卫长估摸着现在差不多已过丑时,再有一个多时辰天就要亮了。没有夜色掩护,他们恐怕更难逃脱了。只要赶到莒城,那便安全了。
“顺子。”
“头儿。”,顺子走了过来,脸色晦暗不明,“夫人留了太多血,又受了惊吓,气血亏损。怕是一时半刻难以生下来。”
张护卫长看了看四周的兄弟,又看了看石头怀里的平儿,皱着眉头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快步走到马车窗下,出声的问道:“夫人,贼人距我们不足一刻钟,是否马上赶路?”
就在张护卫长以为无人应他时,马车上传来微弱的声音,“现在……就……走……是我……拖累……诸位。”
张护卫长喉咙一紧,对马车里的妇人除了怜悯和不忍,多了一丝尊敬。
...
天渐渐亮了,距离莒城还有不足二十里地。
饶是有陷阱的阻扰,期间也差点被追上,幸得张护卫长带人阻击,才得以逃离。不过锄头为了拖住贼人被乱刀砍死,其他人也多少受了点伤。
“头儿。”马车后的猴子冲前面大声吼道,“贼人又追上来了!”
张护卫长转头往后望去,此时追兵已依稀可见,约摸有十个人。
“头儿,我和二柱去。”说话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长得黑黑瘦瘦,背着一把弓,身下的马上挂着四个箭筒,其中两只箭筒已空。
张护卫长又看了看越来越近的贼人,无奈的叹口气:“大柱、二柱,保重。”
大柱咧着嘴,露出有些泛黄的牙齿:“头儿,放心。一箭一个,就跟串糖葫芦玩儿。”说完便和二柱打马回头。
...
“二柱,今儿咱兄弟俩杀个痛快,下辈子再当兄弟。”大柱豪气的大吼。
“好,大哥。”二柱眯着眼,计算着来人的距离。
在距离贼人还有一百五十米时,“嗖嗖”,两支箭快速飞向贼人。只见其中一支被大刀打飞,另一支则射进贼人胸膛。突如其来的飞箭引得贼人一阵骚乱,二人把握时机不断搭弓射箭。可惜贼人已有所防备,再想一箭取其性命已经不大可能了。
这兄弟二人皆是射箭的好手,普通人能射中一百米,厉害的也就能射中一百二十米,他们却都能射中一百五十米。现在虽说无法成功射杀,却也成功拖住敌人。贼人也非一般人,很快便调整好队形,慢慢逼近。双方各有死伤,大柱闪躲不及中了两箭,二柱也中了一箭,所幸没有伤到要害。
距离越来越近,只剩不到十米。大柱扔了弓,抽出大刀削断身上所中箭矢,大喝一声,向前冲去。
大柱挡住一人的长剑,正欲挥刀刺去,却发现一柄长枪已捅进胸口。他喷出一口鲜血,重重倒下。
“大哥!我跟你们拼了!”二柱红着眼,一夹马腹,挥着大刀向前。
二柱杀向持长枪之人,刀法凌厉很绝,持长枪之人被打得连连后退。就在此时另一人挥剑刺向二柱,只见二柱不改攻势,一刀砍向持长枪之人的脖颈,顿时一只头颅飞向空中。于此同时剑尖划开他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他露出满足的微笑,而后摔落马下。
“他娘的。”为首一人怒喝,“竟敢杀我两个兄弟,还伤了三人。”说完啐了口唾沫。
“还追吗?”
“追,都加紧了,不能让他们逃了。上面说了那个娘们和小崽子要活的,其余的……”说着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
莒城外十里。
“顺子哥,已经看到小公子的头了。”小陶一喜,心里又一凉,“不好了,夫人晕过去了!”
“快掐人中!”顺子一边赶车,一边朝身后的马车喊道。
“醒了。”小陶心里一松。
“夫人,您再加把劲儿,已经看到小公子的头了。”
“使劲啊,快了,快了。”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哇……哇……”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声响起。
“夫人,生了,生了。”小陶用马车上的毯子裹住这个浑身沾满血污的小家伙。
“夫人,夫人,您醒醒啊。”
顺子刚松口气,听到小陶的哭喊声,一颗心又提到嗓子眼儿了。
“顺子哥,掐了人中,夫人还是没反应。”
“小陶,你来驾车,我看看夫人”,顺子猫着腰,钻了进去。马车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顺子把了把脉,检查了瞳孔,不禁侧过头,有些心酸。施完针后,顺子沉着脸告诉众人已回天乏力,只能施针为夫人吊住一口气。
小陶抱着刚出生的男婴坐在车边呜呜低哭,石头驱马来到马车边,张护卫长也跟在马车边。
夫人慢慢睁开了双眼,看着角落里的小陶,用力挤出一个温柔微笑:“我的孩儿,快给我瞧瞧。”
小陶抹了抹眼泪,把小家伙轻轻放到夫人怀里。
夫人用手抚摸这个还在闭着眼哼哼唧唧的小家伙,又让小陶取出首饰匣子里的玉牌,亲手给他带上,又轻吻了吻圆圆的头,一滴眼泪划过脸颊:“抱走吧。”
小家伙刚离开母亲的怀抱便“哇哇”大哭起来,众人也跟着红了眼眶。
“张护卫长。”,夫人别过脸,“离莒城还有多远?”
张护卫长挣扎了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不到十里。”
沉默了片刻,夫人问道:“我记得将军说过,前面有个三岔路口?”
“是,就在前面不到一里处。”
“现在我以将军夫人的名义命令你们,张护卫长,你带着小少主择一路,选两人带着平儿择一路,剩余的人带着马车择一路。”
“不可,夫人。将军让我们誓死保护您。”
“若你不同意,我立刻死在你面前。”说着取下头上的发簪抵在喉咙。
“夫人高义。”张护卫长心底升起一抹深深的敬佩,他明白话里的意思。贼人的目标是活捉夫人和平少主,如今兵分三路,贼人定把会人力集中在夫人和平少主这边。贼人并不知夫人产子,追击他和小少主的概率并不大,就算派出一人,他也足以应付。而且追兵分散,平少主逃出的几率也更大一些。
誓死保护小少主,张护卫长打定主意。他把小少主绑在身前,从后面丝毫看不出破绽。另外两路也做了安排,石头和猴子带着平少主,顺子和狗子护着马车前行。
看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追兵,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岔道,张护卫长对着马车恭敬一礼,便沿着上路快马奔去。石头和猴子也一抱拳,带着平儿朝下路离去。
此刻已无法回头,命运又会将他们带往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