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第二次去产房门口喊苏秋眠家属时,江枫和母亲都在。护士建议转剖宫产,江枫说听产妇意见,她想怎样就怎样。江妈妈说剖宫产不利于产后恢复,生完两年不能要二胎,坚决不能剖,万一这次生个女孩,得赶紧再要个孙子。护士让江枫签了坚持顺产的同意书,进去就把江妈妈的话说给苏秋眠听。
此刻苏秋眠什么也不想了,折腾了将近一天一夜,没有吃饭没有睡觉,她很累很累。助产士让她使劲,她已精疲力尽。助产士说有无痛针,一针一千块,问苏秋眠用不用,苏秋眠说用。护士又拿了单子让江枫签字,江妈妈一听一针一千块,赶紧阻拦。
“娃啊,一针一千块太贵了吧,在老家顺产总共才花一千多点啊。女人生孩子都这样,哪有不疼的,她都快生了再打这个针,净多花钱不是?”江妈妈摁着江枫的手说。
江枫觉得母亲的话有道理,哪个女人不生孩子呢,看时间苏秋眠应该快生了,于是他就没有签字。
苏秋眠知道后在里面大喊:“我生孩子没花你们江家一分钱,你们凭什么不签字?!”
江枫有点后悔,于是又把护士喊出来,签了字。
晚上八点多,苏秋眠和孩子的心跳都急剧下降,助产士有点慌,赶紧给主任医师打电话。放下电话开始数落苏秋眠和她的家人,没有顺产的条件,偏偏要顺产,造成了现在的局面,她也要跟着担责任。护士又拿了病危通知单让江枫签字,江枫的手都在颤抖。护士一走,他的眼泪“哗啦”就留下来了。
此刻苏秋眠已放弃了努力,一天一夜不吃不喝已经耗尽了她所有力气。人们常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她天也算见识了嫁错郎的危害,真的会要人命。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结了婚女人接触的是男方的一家人。她此刻只觉得对不起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的母亲,她还没有报答她的养育之恩;一个是自己的孩子,很遗憾孩子没有机会看看这个世界。如果今天她能活着出产房,这辈子就不会再为别人而活!
主任医师进来了,她应该是经历过很多这样的场面吧,十分淡定地帮苏秋眠转动胎位,用手摁压胎儿,帮助苏秋眠用力。苏秋眠作出了最后的努力,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终于得上天眷顾,她听到了胎儿的哭声。晚上十点十分,苏秋眠生下了女儿。
江枫听到了哭声,也喜极而泣。护士出来,江妈妈赶紧问男孩女孩,护士告诉她是女孩,她失望地没说话。
江枫一天没吃东西,得知母女平安,就对母亲说:“妈,我饿死了,这会儿外面也没卖饭的了,我回家做点吃的,回来给你和秋眠带点。”江妈妈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江枫走后,护士让苏秋眠家属拿一个厚一点的包被,产房里的空调坏了,里面有点冷。江妈妈不知道包被在哪儿放着,她也没带手机,没法问江枫,于是就站在产房外,不知道怎么办。过了十几分钟,护士又出来了,看见江妈妈两手空空似尊佛一样还站在那里,就让她去病房,不让她在门口站着。江妈妈没听明白,只觉得护士很凶,以为让她去病房等抱孩子,于是就一去不复返。气得护士在产房直骂没见过这样禽兽不如的家属。
苏秋眠看着女儿,暗自感慨母亲的伟大。她感觉护士和医生的说话声越来越微弱,女儿的小脸也越来越模糊。医生大喊:“不好,大出血了,赶快准备抢救!”
护士出门喊家属,门外没人应。她在护士站找到了江枫的电话号码,给他打电话,责备他孩子刚一生出来他就不见了踪影。江枫正在吃饭,听见这个消息,腿都发软了,他立马下楼拦了辆出租往医院赶。
等江枫赶到医院时,苏秋眠的血已经止住,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医生在给她输血,江枫总算松了口气。护士把孩子抱给江枫,江枫抱着女儿回到病房,看到母亲无所事事地在床上坐着。
“妈,抱着孩子!你在这里等什么呢?苏秋眠大出血了你知道吗?护士喊家属,你没听见吗?你为什么不在产房外等?!”江枫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
江妈妈也一肚子委屈,“是医生不让我在门口站着,我不在这里等去哪里?”
江枫把孩子递给母亲,去看苏秋眠。苏秋眠脸白的像纸一样,江枫握着她的手,像冰一样凉。他的心很疼,在心里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爱她。如果男人能永远记得自己的誓言该多好。
江妈妈抱着孙女,邻床的婆婆看了看孩子说:“是男孩还是女孩?你们是剖腹产还是顺产?”
江妈妈觉得孙女长得像个男孩,一时虚荣心作怪,回答说:“顺产,男孩!”
“真好啊,顺产恢复的快,马上就能要二胎了。两个孩子到时候一块长大,等孩子上了幼儿园,咱们就熬出来了!”那个婆婆说。
江妈妈应和着,她也想早点抱孙子,好延续江家的香火。她以为天亮了他们就可以出院回家了,因为在农村顺产都是生完就可以回家的,所以只要有人问孩子性别,她都说是男孩。
女人,真的只应该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