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娘子一脸警惕,站起身来挡在了柳依依面前。“这位娘子,有何叨扰?”
抱着锦缎的麻衣娘子估摸已是中年有余,指着柳依依道:“这小娘子是汝儿?”
赵娘子本做的是官府发了立劵的正当营生,便毫无遮掩地答道;“这豆儿,是我从城外柳姓人家正经带来的妮子,准备送去平康坊的,在这儿吃碗面罢。而娘子好生奇怪,愣是盯得我家小娘子害怕得放下了碗筷,是什么意思。”
麻衣娘子赶忙着急地晃了晃手。
“娘子误会了,我本是安邑坊楚家的奶婆,见你家小娘子与我家夫人前年夭折的小娘着实相像,我刚是看恍惚了神了。若是不耽误功夫,请随婆子某到府中与楚老太君和楚夫人一见,必少不了你的好处。
赵娘子眼轱辘到处摸索着。
“你说的楚家,莫不是朝中新贵,吴国公府的陇西楚氏?”
麻衣夫人会心一笑。
赵娘子心中一震,这楚家现在可谓是名震一时,实食封八百户。何等殊荣、何等风光,要知公主侯爵也不过六百封户。
若是今日真有恩了楚家娘子,光是赏钱都够某挥霍一阵,更别说沾上那么一星子半点子的关系,就是能往这宛若桃源仙境的楚府里逛那么一会儿子,也都是沾了仙气。
可这赵娘子果是不大相信这黄粱美梦怎么叫她给遇着了,便半信半疑的说道:“这样巧的事,传奇小说都没这么写的。莫不是你引了我去,再把孩子掳了。”
麻衣娘子气急败坏、一脸着急。
“我个老婆子骗你干嘛,我手无缚鸡之力,平常也就娘子体贴我让我干些轻快活路,你看这是我出来赊买东西的牌子。”
而后果然摸出个刻着楚府的雕花漆木牌子,赵娘子也就信了七八分。
“纵我信了你,这豆儿又不是你家正牌小娘,领回去也无益。”赵娘子摆摆头。
“娘子你有所不知,我家娘子年大得女,甚是欢喜,唤做雅南。家中唯一女,受尽父母亲族百般宠爱,恨天的,长到四岁,患了百日咳,前年做了观音坐下莲花童子。”
说着便啜泣起来,衣袖拭泪。
“可我家娘子却思恋成疾,一病不起,这孩子是我喂过奶水的,今见小娘子与我家楚小娘着实相像,恍如隔世我便失了神,想仔细看清小娘子的模样。听某噜苏了这么多,汝想必也已知情,你若是将这小娘投了平康窑里,也不过几贯钱的买卖,若是交与我家娘子,对这小娘子也是个好生路,你也少不了赏钱。楚家离这东市也不过南边二里地,你思量会儿子,要不随我走一趟?”
赵娘子权衡再三,说道:“好饭不怕晚,叙话不嫌慢。我便随娘子走一遭。”
麻衣娘子喜笑颜开,连声应下。
赵娘子则一扭头,冲着柳依依满面春光地说道:“依依,跟娘子去趟仙府。”
柳依依听着二人一席话,默不作声地吃完了不托,他听不懂大人们说的,只知道自己的人生在别人手中玩弄,不管是平康坊,还是桃源仙府,她只能任人摆弄,不可反抗,你要在这世道中活着唯有二字:顺从。
不管是母亲、赵娘子、还是现在的楚府,她能做的就是把自己抹去,乖巧地顺从接受不属于她的人生。
就像当时母亲把她拉到院子里的柳树旁,夸着她“依依真懂事,路上要听赵娘子吩咐。”便将一双绯锦绣花鞋递与了她,眼中含着泪水,满是不舍。
依依恍然若失,端着面碗,向赵娘子伸过手去。
只听跑堂的伙计,收下桌上的五文,冲着她们一喊。悠长的声调传到柳依依的心间。
“娘子,一路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