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会察言观色的淡淡一笑,躬身道:“宸帝有事,我等也不便打扰,先行退去。”
寒渊声音极浅“嗯”了一声,众神如临大赦匆忙退走。
我不知司命用了何种术法终于将予霖制服,使他不能再言,积埋在心中生生不能抚平的怒气,直将铺着软绒的地板跺出了响亮的声音。
司命一手点在他身上,“得罪了西海府的小公子,我只是怕你失言到时害了大家。”
“嗯嗯嗯····”予霖怒盛亦是无法。
我手支着下巴,面上含着一缕仿若拂柳扫过纤阳的笑:“这西海府小公子说话甚是有趣,倒是给宸帝过了一个难忘的迎神筵席。”
司命额间滴下一颗汗,向我挤眉弄眼,大约是想叫我口下留情,不要再刺激寒渊。
我笑笑,见寒渊杯中酒渐渐化为淡淡霜雾道,“宸帝这酒再不喝可要没了。”
他琥珀色眸间一转向我,将杯中酒一口饮尽,唇间涩涩对我说:“你别信他。”
我恍然一愣,原来他之前的不快都是因为怕我信了予霖的话吗?
我微显尴尬,压低声音道:“重点不在于青月信与不信,而是事实的真相,宸帝究竟做没做。”
寒渊眸中芒寒色正,襟怀坦荡:“我没做。”
我颔首,想像他这样性子的人自然不屑于撒谎,已是信了几分。
予霖一脚踢在梨木桌案,一手指着他,极度无礼,眼底一片青黑之色,落入我眼中:“唔唔唔……”大概是想说寒渊在撒谎骗人。
司命往额上摸了一把,艰难笑道:“西海府小公子,宸帝是不可能骗人的。”
予霖不信,紧紧扣住司命星君,一颗头直摇,我在心中亦是为他这样的愤慨与莽撞担忧!
殿外起了风,吹动帷幔呼啦作响,寒渊生冷开口道:“让他开口说话。”
司命喏喏:“可是他……”
寒渊取过酒壶,往银色杯盏中注入清亮的液体,眼神尖利又敏锐,似水柱尖冰:“无碍,由他说。也叫我好好听听,这世间的话究竟是怎样说的。”他意有所指,又道:“私自妄加揣测,污蔑神族帝君不知该当何罪?”
司命怔怔,张口结舌差点说不出话来,半晌,缓缓道:“污蔑帝君按例关入无尽之海思过三万年,直到悔悟为止。”
寒渊点头。
这本也不算太过严重的罪责,三万年对于神族来说秒粟一厘。只是,无尽之海遥远在世界尽头,枯燥乏味使之成为生活常态,鲜少有人能够真正撑得过。
无依无靠,只有一人与没有边际的海洋为伴。
我心下叹幽,只怕是难熬。
禁制一解,予霖迫“啊”的一声说出话来,迫不及待道:“我不如你身居高位,自然能够说风是风,说雨是雨,也没人胆敢怀疑,我只问你,凡间时尘霜可是住在你府内。”
寒渊颔首,微微看我。
予霖又道:“那时你与琉国公主刚成婚,自是新婚燕尔,恩爱非凡。尘霜伴你身侧一直爱慕着你,我就不信你不知晓。”
“西海府和东海在很早以前便与我和她定下婚约,”予霖陷入回忆,语气稍稍松缓,看着殿内昏黄晕染的烛光,仿佛不能控制道:“我第一次见她那年还不到一万岁,那时她是东海龙王捧在掌心的公主,娴静犹如花照水,冰肌玉骨,笑若春桃,云堆翠髻,唇绽樱颗粒粒,榴齿含香。父亲为我介绍说,这是东海的尘霜公主,你未来的妻。”
“彼时,我们都还小。她面目含羞,水光潋滟躲在龙王身后,只对我浅浅一笑,我便觉得就算拿西海府内所有珍宝去换我亦是甘愿。
按理说,我只是水君之子,哪里能够与东海龙宫结姻。可世间的姻缘又有谁能够说得准?”他语意嘲讽,龇牙道:“就像你这尊贵的九重天帝君,谁能想到竟会娶了个一无是处的凡人女子。”
“其实,我从一打眼就喜欢上了尘霜,后来我也想过,就算没有最初的相见大约我也会喜欢上她。
她对我来说很重要,就像开在心尖上的花,想要摘下就得连根带血,掏心剜肺。我那么喜欢她,就算是天上星,水中月。只要她要,我愿意抛弃所有去求。”
“但她从未说过自己想要。
我究竟哪里不如你,会让她在上清御驾东海那年在珊瑚树后一眼爱上你。
我喜欢了她那么多年,年年复年年,年年亦如是,年年她在我耳边讲的最多的都是你。好像已经忘记了,我才是与她定下婚约的人。”
“那些年,我很痛苦,所以我决定放手!
她来求我,第一次求我,也是与你有关。她求我带她去凡间,因为知晓所有事情后龙王震怒,发话要关她禁闭。
我看见她时,她已被关入巨蚌三年零四个月,人瘦了一大圈,没了从前光**人的色泽,一看就是吃了苦的人。
我将她带到凡间,又用了许多方法,终于找到了你。可那时你成亲了,与一个卑微又污秽的凡人。
你让她怎么想的过,她是高高在上的龙王之女,容若秋菊,娇弱新花初绽。而你,你就是这么狠心,找了个凡人。简直就是将她生生钉死,不要她活。她那么爱你,知道消息的那段时间整夜整夜睡不着,终于有一天我以为她想通了,没想到竟是要我想法送她入你府邸。”
又道:“说来可笑,你的爱也不过是廉价的替代品。没过多久你那凡人娘子就死了,尘霜得偿所愿成了你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