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兮，这可怎么好，衣服褪色了。”
第二天一早，奶奶匆匆忙忙跑进温木兮房间，神色慌张，手里拿着湿哒哒地衣服，原本墨绿与白色相间的裙子，经泡一晚上，白色部分染上青绿，整条裙子算是不能外穿了。
温木兮，以为发生大事，赶忙从睡梦中爬起来，眼睛还没睁开。
“奶奶别慌，怎么了。”
奶奶拿到她床边，衣服上的水渍一点点滴在温木兮床单上，绿色水滴渐渐渗透蓝色布料，晕开。
“兮兮，你看，成这样了，怎么办，你妈会不会生气。”奶奶急得六神无主，温木兮下床将裙子展开，见情况如此，她仿佛已经听到来自温母的咆哮声。
事已至此，干脆将裙子随意揉成一团，本来起了霉点就不会穿了，这样最多被骂一顿，“奶奶，您别担心，我来解决，我妈问时我说什么，你不用管或者你点头就行，千万不要插手。”
奶奶急忙点头，她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寄希望与她。
温木兮也不敢继续睡，奶奶站她身边手足无措，大脑空白，她沉默一瞬，拿着衣服出了房门，突然转身让奶奶待在房间里，不管外头什么动静，别出来。
……
“妈，妈。”她在门外大喊。
温母气冲冲出来，“死丫头，大清早喊丧呢，鬼喊鬼叫。”
温木兮猛然站她面前九十度鞠躬，吓得温母连退几步，“死丫头搞什么鬼。”
“妈，对不起。”她缓缓抬头，将手里裙子交给她。温母认得自己衣服，刚展开，温木兮赶忙后退几步，恭顺站在一旁。
“对不起，昨天洗了好久，霉点一直没洗掉，然后想着用热水泡一下就行，结果今早上一看便成这样了，对不起。”态度诚恳，语气谦和。
温母脸色大变，这条裙子还没穿过几回，当初价格太高，看了它好久，好不容易等到打折才买，平日里舍不得穿，昨天看到上面霉点心疼了好久，想着地方不明显洗淡了也能穿。这下可好，彻底不能用了。
她越想气越不打一处来，上前直接扇了温木兮一巴掌，又重又响，并破口大骂尖声刻薄，半生能想到的词全用上了。
温木兮生生挨了这一巴掌，以及后续辱骂，呆呆站在原地，面带歉意，喃喃着对不起。
估计温母骂累了，双手叉腰在她面前喘着粗气，温父听闻声音赶快出来，拦着温母，询问她发生什么。
温母将裙子递给他，不看还好，一看到就想打温木兮。温父连连拦着她，向温木兮打探缘由，她重复回答。
他转而对温母说道：“孩子也不是故意的，算了吧。”
温木兮惊讶，父亲竟然会帮她说话，这是她记忆力里第一次，父亲拦着母亲对她大骂，是良心发现吗？家里就这么一个女儿，怕没人给他们养老吗。
“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今日不好好教训她，改天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她这是翅膀硬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温母脾气上浮，温父越阻止，她越上劲。
温木兮内心麻木，她曾无数次想过，母亲这么讨厌她，为什么要让她出生，生而不育为何不在她还处于襁褓时，扼杀了她。
她想，若真有上辈子这种事情，会不会她们上辈子是世仇。温木兮觉得好笑，曾幻想过无数种情况，可能自己是父亲的私生女，母亲不得已认了她，父亲心怀愧疚，可偏偏她看到自己出生证，母亲那一栏就写着她的名字，奶奶也告诉她是亲生的。
女人怀胎十月生孩子，如同在鬼门关转一遭，她不得不因从小受到思想教育，忍受着一切。总有一天，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温木兮多希望时间快点过去，每天度日如年，更甚无聊时，可以看着时钟发一下午呆，太慢了，慢到秒针停顿的那么一瞬，宛如世界静止了般。
后来的后来，有了想要珍惜的人，便又觉得时间太少，几十年太短了，每一天过得太快，她想走遍世界每个角落，想去看看千变万化的自然，想做好多好的事，只因有人陪伴。
……
“温木兮，赶紧给你妈赔礼道歉。”温父严厉指责她。
“妈对不起，不是故意要弄坏您的裙子。”温木兮顺从道。
温父趁机助力，“裙子已经无法挽回，生气也只是气坏自己身体，无济于事，兮兮也是好心帮你洗衣服，算了，改天等你老公我赚钱，省吃省用，给你买件更好的。”
这才让温母脸色渐转，但依旧心有不甘嘟囔，“还不是你妈，叮嘱过千万次，一点记性都没有，做事毛糙，什么也弄不好。”
这话传到温木兮耳朵里，她眸中逐渐浮现怒意，表情僵硬，深呼吸，尽量低着头让她们看不出她反常。
温母还在吐槽奶奶，温父想息事宁人，便没做争辩，任她抱怨。
温木兮早看出来父亲人前是副好儿子，二十四孝子模样。温母面前，她这样责骂自己生母，还无动于衷，人心叵测，俗话说养儿防老，在她家，养儿就是为了气老人的。
“年纪大了不中用…做事没分寸…”
“你也会老，到时候希望没人这么嫌弃你。”温木兮仅用几人能听到的声音。
“诶，你还来劲了是吧，做错事你还有理，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东西出来。”温母作势前去抓她，被她侧身一躲。
这下彻底惹怒她，拳脚相加，越骂越难听。
温木兮强忍着疼痛不还手，父亲看着她眼神复杂，奶奶终于坐不住，冲出来护住温木兮。
温母并未停手，温父急忙拦住她，温木兮亲眼见到母亲的巴掌落在奶奶身上，拉着奶奶往后退，躲过她攻击范围。
“奶奶没事吧。”温木兮检查奶奶情况，察觉没事后，瞬间怒气上升，而对方还在口不择言，温父和声和气哄着。
“闹够了没有。”她突然高喊，事实证明不讲道理的人，怎么说都没用，温木兮抄起手边凳子用力砸在母亲面前。
骤然整个家安静了，在场其他人无不被吓到，温木兮这才淡淡开口，“终于安静了。”
温母这时反应过来，指着温木兮对温父说，“你看你女儿，还敢对我动手动脚，翅膀硬了。”转而对温木兮说：“有本事你砸我身上啊！”
奶奶拉着温木兮，生怕她再有此动作，她转身笑着拍拍奶奶手，小声安抚，“奶奶别担心，相信我。”
“妈，下次…”温木兮看向她，眼神凌厉阴冷，沉着嗓音不屑说到，“若有下次，这凳子一定冲着你头去的，还有下次不一定是凳子你信不信，或许是刀呢…”
“诶，你还敢威胁我，信不信你我现在打死你。”温父使劲拦着，奶奶站在她面前。
“妈。”温木兮放声尖叫，“你今天要是不打死我，那么下次你看我敢不敢，大不了背上一辈子骂名，可我不在乎，最多同归于尽，你敢吗？”
“你…温木兮，你怎么跟你妈说话的，她生了你，读了这么多年书，读哪去了。”温父厉声教训她。
温木兮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她赶忙转头擦掉，笑着看向温父，“呵…呵…是，我不对…我不该这么跟她说哈。”骤然，温木兮脸色大变，声嘶力竭般，“那你呢，她那样责怪辱骂你生母时，你怎么不说，那是我母亲你不能这样说话要尊重老人呢，奶奶将您从小养到大，没想过福就算了，凭什么这女人有权指责她，她有什么资格…”
她眼泪止不住流，温母被吓到，从没想过，向来怯懦软弱的人变成这样。
温木兮转而看向她母亲，“你们呢，养过我吗？夸过我吗？有一天不打我不骂我的吗？你们扪心自问有教过我吗？在你们心里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说我不对，那你们呢？”
“兮兮别说了。”奶奶早已泣不成声，这孩子她受的委屈，她看在心里。
奶奶抱着她，她本不想发脾气，积压了这么多年，终于一下全爆发了，温木兮擦干眼泪，笑着看这个家，冷清毫无人情味。
温母突然冷笑，“温木兮，你觉得自己多委屈是吗？你这么多年吃穿用行所用费用，你觉得它是怎么来的，你爸幸苦工作为的谁，今天还威胁我，你怎么不想想这个家。”
“哈哈，好笑，你们什么时候为过我，说我不为家考虑，天天吵闹的人是谁。”温木兮听得笑出来，
“少拿道德捆绑我，养孩子困难，当初何必生呢，我若能自己选择，一定不愿意生出来，孩子不是让你们弥补自己人生完整度的东西。别总想着把一切责任推给我，还有我那不叫威胁，仅是提醒…我没开玩笑，把我逼急了，真能做出来。”
“温木兮。”温父怒道。
奶奶缓缓将她拉至身后，徐徐道来，“你们啊，现在责怪孩子，是因为她小，她的人生决定权还在你们手上，所以你们可以不负责任，理所当然全怪孩子，等她长大了，你们变老，走不动时，你们再想起这女儿可就晚了，年纪不小却没孩子懂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