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砚修早上是被莫仁清扫地的声音叫醒的。头天夜里飘了零星雪花,天没亮莫仁清便起床清扫。
昨晚二人秉烛长谈,天快大亮才离开西巷各自去睡觉。
席砚修看看应冕紧闭的房门,猜测他还在睡觉,才想要提供叫醒服务,又想起他昨晚劳神费心肯定很累,就体贴的没上前打扰,自己冲了个澡,神清气爽地出了房门。
“莫叔,早!”地面铺着薄薄的一层雪花,天气寒冷,竟然没有一点消融迹象。
“不早了,都七点半了。早饭在厨房,你自己去吃去。”
席砚修站在屋檐下,抻抻胳膊抬抬腿,拉拉脖颈下个腰,“我等小应一起吃吧。他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应该也快起来了。”
“他啊,不到七点就出门了,饭都没吃。”莫仁清将雪扫到一株银杏树下堆着,又用一柄木锹把拍得瓷实的雪铲到花圃里。
“……他怎么没叫我!我还有件要紧事没弄明白呢。”
“他把车子留给你了,钥匙也在厨房。”
*
“Hi,琳达,今天这身套裙不错,妆也很完美,可惜应先生不在。”张程转着车钥匙,神采奕奕,站在应冕办公室外面的隔间调侃老板的小秘书,“嗯?你眼睛怎么了?迷眼了?要不要我帮你吹吹?”
小秘书眼睛快抽出帕金森了,张程也没收到她发出的信号。
“琳达,这两天的行程表拿过来。”办公室门猝不及防被打开,把隔间里正企图对小秘来个胜利之吹(注)的张程吓一跳。应冕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上,一只手放在裤子口袋里,卡其色开衫下面搭深灰西裤,宽肩长腿,临风玉树。
“老板。”张程好像突然看见首长的小兵,抬头挺胸,双臂自然下垂,小秘书的腰被他毫无预警的放开,差点摔跤,幸亏反应灵敏及时撑住了旁边的办公桌。
“好的,马上来。”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老板在啊。”张程指指那扇重又虚掩上的办公室门,伸出一阳指毫不留情地戳上琳达的脑门。
“哎呦,我刚才一个劲冲你挤眼睛,你没看见吗?”琳达揉揉被戳红的脑门,迅速的拿起桌上的笔记本绕过这个登徒子走进应冕的办公室。
“那是挤眼睛?那明明是暗送秋波好不好?”张程拍拍自己的衣服,也跟着进了办公室。
“上午9点董事会,10点关心颖签约仪式,下午3点约了发改委的陈主任,5点……”
应冕抬手打断她的汇报,“10点的签约仪式换其他人,3点张程替我去陈主任那走一趟,明天的也都推了,实在推不了的让张助去。你继续。”
“远桥建筑的李总约您打球,商界杂志想请您做下期的专栏……”小秘书捧着笔记本巴拉巴拉,突然一顿,“还有一位叫方智妙的小姐来了好几次,问……”
应冕皱皱眉:“问什么?”
“她问您的行踪,还有一次直接进了您办公室。”
“嗯。下次让她直接打我手机问本人。放她进办公室是你失职,下不为例。”应冕声音温和却不容辩驳。
“她当时说是您女朋友我才没执意拦着的……”小秘书音量越说越低。
“你男朋友会不清楚你的行踪吗?还有,如果下次来一个熊孩子,说他是我儿子,你是不是也信?”若干年后,真的来了一个熊孩子,自称是应冕儿子,却被秘书彪悍的挡在了门外,当然,这是后话。
“还有一个说是您叔,也姓方,让您有空给他回个电话。”
“嗯,我知道了。还有吗?”
“哦,还有,”小秘书看看英俊逼人的老板,脸色绯红,“还有一个,自称是您的阿姨……”苍天啊,虽然我们老板很帅很有钱,亲戚也不能乱认啊。
张程差点没憋住,噗了一下就被老板一个警告的眼神给镇压得憋了回去,“老板,一夜之间多了好多亲戚啊。”
“姓名?没说什么事?”
“她让我跟您说就说她是福利院的李姨来过电话找您您就明白了,什么事她也没说。”小秘书觉得自己可以去说相声了,瞧这绕口令说得多顺。
“嗯,还有其他亲戚吗?”应冕坐在办公桌前,眼睛盯着笔记本屏幕,随口问道。
“啊?还有,老板我不叫琳达,我叫林达达。”小秘书合上笔记本,抬起头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大大?”张程这下实在忍不住,“你也要攀亲戚?”
“不是大大,是达达。”小秘书认真的解释:“我爸姓林,我妈有点崇洋,非给我取名琳达,可是我爸嫌这名字一股小秘气质,又不敢忤逆我妈,就改成林达达了。”
“你现在不就是秘书吗,不做小秘气质想扮什么气质?霸道总裁?”
“此小秘非彼小秘,电视里那种妖娆妩媚总想上位的小秘气质。”琳达,哦不,林达达快急出一脑门汗。
“噢,明白了,你在跟老板表态,对他没有非分之想是吧。”张程闻弦歌知雅意。
小秘书低着头不言语。
应冕终于抬眼把自己的新秘书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说:“好,我知道了,达达,麻烦你去帮我煮杯浓咖啡,加奶,不放糖。”想起什么,又改口,“两杯,谢谢。”
“好的。”林达达欢快的转身了。
“老板,我不喝这洋玩意的,你忘了?”张程觉得自己有义务提醒老板不要浪费。
应冕从屏幕后面抬起头无辜的看看自己的助理:“谁说是给你喝的?”
孔雀开屏的张助理摸摸鼻子:“哦。我以为我有一杯。”
“那是给我准备的。”席砚修声到人到,“是吧,小应?”
应冕划着鼠标专注的浏览着网页,算是默认了。
“就是这么心有灵犀,没办法!”席砚修把一个保温盒放到应冕桌上,“你最喜欢的三鲜馅,莫叔亲手包的,你走的时候还没出锅。”
张程探手过来打开盖子,“这个总能有我一个吧。”
席砚修丝毫不顾忌场合和形象,取出一个包子塞嘴里,大方的说:“这个你可以有。”
小秘书端着两杯咖啡还没进门就闻见一股浓郁的香味,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产生了自我怀疑,我早上吃了吗,好像吃了吧,哦,吃了,三明治。
琳达进门才看见席砚修半个屁股坐在老板的办公桌上,一条长腿支地,一条长腿晃荡着,拿着一个包子吃得旁若无人,她把咖啡放下匆匆得退了出去。哎,一个沉鱼落雁的老板就够祸害人的了,又来了一个闭月羞花,再多看两眼今天一天就别想干活了,小秘书对于自己的抵抗力很是有自知之明。
“下雪天,包子和咖啡更配哦。”席砚修端着咖啡先嗅嗅才抿了一口,“没放糖啊?”
应冕的眼睛终于从屏幕上移开,端起咖啡:“不好意思啊,席教授,我觉得我跟你还不够心有灵犀,不知道你要放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