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神会,听上去很有趣。
此时,鹤鸣鹤语纷纷化为原形,鹤鸣扬了扬脖子,示意林千尘坐上去。
“你们这个样子是不是不能说人话?”林千尘打趣。
“闭嘴啦,等会风大冻掉你的牙齿。”鹤语叫道,林千尘赶紧闭上嘴,为了坐稳,他不得不压低身子。
鹤鸣飞起来时林千尘感觉心提到嗓子眼了,两手死命揪住鹤鸣的羽毛。
“哎呀,疼!鹤语,把你的云锦囊给他。”
鹤语用嘴从羽毛下衔出一个绣着荷花的锦囊,敞开后,钻出一团云雾。
云雾很快膨胀成一团大棉花。
舒适多了,林千尘惬意地缩在棉花里。
“你们两个不来吗?”
“我们更喜欢用飞的。”
鸟类真是奇怪,林千尘伸手摸了摸云雾,触感也像棉花一样。
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两三个,林千尘没太多概念,只是觉得过了很久,云雾重新钻进锦囊里。
虽然这里黑乎乎的,但远处有人声传来,灯火通明。
“走喽。”鹤鸣鹤语又变为小孩的模样,林千尘注意到鹤鸣换下了鹤氅。
随着脚步加快,欢闹声亦喧嚣。
一片灯海,一片人海。如梦如幻,如诗如画。
小贩们没有叫卖,也无需叫卖,他们的摊点旁已没有太多空隙。
燃放烟花的人们,或者是舞着花灯的人们,载歌载舞,其乐融融。
林千尘从没见过这种场面,在鹿岛上,集体活动并不是那么常见,他笨拙地站在原地,像个懵懂无知的孩童一样,想要伸手,却有所惧怯。
鹤语从衣兜里摸出一串铜钱,换了三副面具。
各式糕点,小食,彩灯晃眼得厉害,像是饮一口陈年老酒,微醺感牵出些许惬意,和着夜晚的风真是令人沉醉。
林千尘快要陷在这朦胧美好的世界里了。
“这个挺好吃。”他手里举着几串用竹签串起来的鹌鹑,鹌鹑被火烤得金红,正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鹤语手中多了一串啃了一半的糖葫芦,而鹤鸣此时正艰难地考虑要不要抛下尊严一起胡吃海喝。
吃饱喝足,林千尘想要小解,急忙求助鹤鸣,幸而附近有一处紫竹林,鹤鸣鹤语在距离林千尘十米远处停了下来。
霁河和它的河岸很低,如果想从祭礼到河边,必须经过一道陡坡,陡坡上长满紫竹,原先是当地居民一手栽下的,现已成了竹林,郁郁葱葱。
戴着面具的人们,手执明灯在河边游荡着,排成一条长龙。
林千尘所在的地方刚好可以俯视队伍。
为首的祭司跳起怪异的舞蹈,随着周边打鼓的节律一拍一步,嘴里哼念着祭词。
古有神明,造化众生。
目为日月,双眉作林。
背化山峦,血为江河。
魂作九兽,吾等福佑。
祭司癫狂的舞步中,一种昏沉感击入林千尘脑里,他觉得自己仿佛一只小虫,在蜘蛛网上动弹不得。
“祭河神!”旁边的壮汉一声吼,几个同样健壮的家伙抬上一头被捆住的青牛。
这些家伙要干什么?他奔了回去,示意鹤鸣鹤语过来,几人就这么藏在紫竹林中窥视着河岸。
几名壮汉将牛抬至河边,动作利落,毫不迟疑地一挥手,把它扔进河里。
牛身撞击河面,发出沉闷的巨响,很快沉入水下,一串巨大的气泡在水面炸裂,不久便悄无声息。
林千尘不由得咬了咬牙,一般祭祀应当是宰杀好牲口再承上,哪有这般折磨活物的,何况这也太浪费了吧!
紧接着,九十九头牛依次落入水中。
林千尘侧过脸看了看鹤鸣鹤语,他们似乎也和自己一样,鹤鸣皱起眉毛,眼角分明显出几分不快,鹤语则扭开头,不愿再看。
“这什么祭祀啊!”林千尘出声打破沉默。
鹤鸣和往常一样皱了皱眉,显然是不知道答案。
不过这个问题很快有了答案。
原本沉寂的河水开始涌现大量泡沫,泡沫炸裂声比刚刚剧烈得多,整条河好像烧开的水一样叫嚣着。
红色的丝绒结成绸带,在水面上愈发清晰。
那是,血。
水里有东西!而且应该是个大家伙!
一声轰鸣,紧接着是沉重的叹息声。小山一样的东西浮出水面,细看是一个巨大的鱼脑袋!
“这是个啥?”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神兽哦。”鹤鸣没有回答,对于自己不确信的问题,他一向不轻易回答,所以鹤语接了话茬子。
林千尘也不好再问。
鱼脑袋完全浮上水面,还有东西在往上伸,林千尘原本以为是一尾大鱼,没想到居然是个鱼头蛇身的家伙,背后一阵寒意。
它俯下身,扫视了一眼人群,人们纷纷跪在地上,头叩地,除了那个祭司。
河神似乎对祭祀的表现有所不满,扭动着蛇身靠近祭司,鱼眼因为不能眨动,显得有些滑稽。那鱼眼大小和人相似,林千尘心里都捏了把汗。
鱼嘴猛然张大,露出一排锋利獠牙,看样子,一根就足以串起一堆人。祭司却不为所动,只是正了正脸上的面具。
林千尘原以为那家伙会把祭司吞下去,但它只是在那停了一会儿,又摆着脑袋钻入水中。
一道水柱激出,祭司伸手,水柱里一块令牌躺在手心。
祭司将令牌收于腰间,随即拍了拍手,示意众人起身,而人群开始朝集市里涌去。
“我们几个不会被发现吧。”林千尘看着越来越近的人,轻轻拍了拍鹤鸣。
“走。”几人借着夜色轻手轻脚溜达回去,并没有太多人注意,但林千尘总有种做贼心虚感。
祭司在河边看着散去的人群,摘下面具投入水中,月色流入眼眸里,一个约莫十岁的孩子从波光里浮现出来。
“沐霖,你还是喜欢化作小孩的样子。”
沐霖甩了甩头上的水:“你也好不了哪去,苌沂。今天还特意糊弄这些愚民,现在得偿所愿了。”
令牌具有沐霖之力,可滋养万物,亦可引来洪潮,苌沂取出那块令牌细细打量着。
“我会给你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