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很繁华,至少相比于南郡又热闹了许多,可这些对于萧衍来说,都是令他烦躁的,这里的纸醉金迷,这里的声色犬马,这里的钻营取巧,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没来由的想到之前自己还在现代社会时,工作和生活的那座城市,那里的人,那里的事。
所以,他并没有按照梁王的意思,让自己的副手鸿胪寺丞代替自己去金花,他想自己去,一方面萧衍自己心里对金花,尤其是金花王室有些想法,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逃离这么一座令他倍感压抑的王城。
金花王国圣萨尔宫
“混账东西,你还敢来见我?”
狂怒中的萨尔虎站起身来,走到跪在下面的提墩牧首面前,一脚把他踹翻在地,还不解恨,又对着面门,狠狠的蹬了几脚,他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会被孱弱不堪的梁国人给爆锤一顿,关键是,人家还没有他兵力的一半多。
萨尔虎越想越生气,从腰下抽出佩剑,就要向提墩牧首捅去,边上的侍从赶紧上前拦着,招呼着提墩牧首快点跑。
提墩牧首刚跑出宫门,正好跟一个萨尔虎的事务官撞了个满怀,事务官看着他满脸惊慌的样子,心下了然,知道一定是萨尔虎发火了,抖了抖手上的一份刚刚到王城的急递说道:“牧首大人不必忧心,您雪耻的机会马上就到了。”
“怎么说?”
听萨尔虎的事务官这么说,提墩牧首突然来了兴趣,身上刚才被萨尔虎踹过的地方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事务官让他在外面等一会,自己先去通报一声再出来跟他说,说罢,匆匆忙忙的往圣萨尔宫走去。
“你还想找死吗?还回来?”
事务官一进大门,就被萨尔虎一阵迎头爆呵吓的一个机灵,萨尔虎背对着大门,依靠在自己的高案边上,手上端着一杯猩红的葡萄酒,那酒在金殿光辉的映照下,散发出一种带有金属沙粒质感的颜色,漂亮而冰冷。
“大牧首阁下,是我!”
事务官赶紧说道。
“哦,说什么事!”
萨尔虎还是一副傲慢的样子,晃了晃手上的杯子,对着光看了一眼,一饮而尽。
“梁国大鸿胪卿要出使我金花,说是要休两国盟好,止刀兵战火!”
听了事务官的回报,萨尔虎有些意外,派遣使者去出使邦交,这倒没有什么问题,问题是,这大争之世,你谈合作,谈利益,离间挑唆,或者耀武扬威都可以,可这梁国倒是奇怪哈,竟然说止刀兵,消战火,只要这片荒原没有被统一,战火就永远不会停息,他甚至觉得,这梁王的脑子怕不是病坏了,不然怎么会说出这么幼稚的话。
“大鸿胪卿?什么大鸿胪卿,谁又是大鸿胪卿,梁国有人做邦交了?”
萨尔虎心思思索着,突然想到刚才事务官说的梁国派遣大鸿胪卿,在他的印象里,梁国从来都是目光短浅,更不会去主动跟邻近国家搞什么关系,这次一连串的动作和说辞实在是太反常了。
“禀告大牧首阁下,梁国的大鸿胪卿叫萧衍。”
事务官畏畏缩缩的回答着,担心自己哪说错话,搞得跟刚才的提墩牧首一样,也被面前的这个暴虐的家伙揍一顿,那就亏大了。
“萧衍?”
萨尔虎又抓起桌子上的酒瓶子,嘴里还重复着刚才事务官说出的那个名字,他总觉得很熟悉。
这次没有把酒往杯子里面倒,直接拿起瓶子,脖子一仰,咕噜咕噜的灌进喉咙。
突然,又想起什么,猛的放下酒瓶,抓起桌子上的一份文件,难怪这个名字会这么熟悉,原来这个人就是击溃金花重甲骑兵的南郡长史,萨尔虎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摇身一变,成了梁国的大鸿胪卿,还要来金花,简直是找死。
“去,把那个废物叫进来!”
萨尔虎对跪在地上的事务官说道。
“阁下说的是提墩牧首吗?”
“不然谁是废物呢?你?还是我?”
事务官看着萨尔虎的脾气像是又要失控,便不敢再多说,转身出去,把提墩牧首又叫回了萨尔虎的宫殿。
“这次,萧衍会来,你要让他消失,但是不能让我知道,当然,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一点风声。”
在荒原,各国使者往来有规矩,即使是两国的战事再惨烈,再焦灼,也不能斩杀对方使者,否则,剩余六国将有理由群起而攻之。
按照这样的规矩,萨尔虎让提墩牧首做的事情,就是违反游戏规则的,人生在世,什么都可以做,但要有一点度,这个度就是所谓的原则,不能出圈,出圈了,就得死。
提墩听到萨尔虎的话,低头答允着,后退三步,转身出了宫门。
萧衍这时候早已从梁国王城出发,轻装简从,只带了子都和端木樱,还有子都手下素叶武士等不多的护卫随从,至于他带过来的别的人,也都在梁王的授意下分别给了官位。
沐雨,沐城被和库辛都被安排进了一个叫少府的衙门,沐雨父女属将作大臣统辖,而库辛则被安排做了少府卿的直接属官,所谓少府,就是管梁王小金库的机构,这个衙门因此还没有被太子萧腾远渗透,里面的官员的任免也都还是萧无极直接指派。
樗里长丘就不同,他主动找梁王,给他秀了一波自己的医术,梁王看后大喜,给了一个太医丞六百石的官,让他随侍左右,樗里长丘要的就是这么个效果,他想时刻待在梁王身边,这样才好搞清楚王国的运行的事情,虽然,现在大部分事情都是太子独自起草好文书,梁王只是盖个章,但盖章这个程序还是要走的啊,这样他就可以随时了解机密了,也算是身在中枢。
端木疾和哲别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被安排进了用于拱卫梁国王城的左右卫。
萧衍心里很清楚,这次去金花近乎等于送死,他才不会这么傻的直接按照常规的路径进入金花,更不会一路高歌的打着符节四处张扬,他要低调一些,更低调一些。
他带着一群人扮成客商,所卖的货品嘛,就是梁国著名的丝绸玉女织,出王城北上,没过几天,就进入了中山国的境内。
说起来梁国和中山国,是两个渊源极深的兄弟国家,风俗和景致也都相差不远,虽说都差不多,但远离王城,就让萧衍的心中很舒服。
“衍哥哥,你快看那是个什么啊?”
“房子!”
萧衍没好气的回答道,这小妞一路上逮着什么都要问一问,从城门开始,一路走一路问,搞得萧衍有些头大,赶紧找了个街边的卖小吃的摊子,卖了一份桂花糯米糍递过去,好占住她的嘴巴,不要在嘚吧嘚不停了。
不过萧炎还是低估了女人的好奇心,再往前走不大会,端木樱又被一个人群吸引住了,是有人在玩杂耍,她一只手紧紧的攥着流着桂花糖心的糯米糍,嘴里囫囵吞枣的跟萧衍说要去看看,一边就抓着萧衍的衣角,把他往人群的方向拽去。
“小樱小樱,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啊?”
端木樱嘴里塞着糯米糍,说话咕咕噜噜的,萧衍故意逗她,越说她越急,就更说不清楚了,差点被一口粘糯的团子噎住,气的她拿起粉拳就在萧衍的胸口锤了两下,逗得他哈哈大笑。
这个玩杂耍的可有些意思,萧衍他们靠近了之后,他明显的感受到有一股子不安的气息,也说不清楚是围着的人里面有问题,还是这些玩耍的,他向子都使了一个眼色,子都会意,把带来的素叶武士按照战斗队形,散步在萧衍的四周。
不过说实话,这杂耍确实玩的不错,长期生活在现代社会的萧衍也被这些的表演吸引。
场中站着一个浑身肌肉的壮汉,扎着马步站在那里,身上的肉随着他运功逐渐鼓起来,像充气的超人一样,不过这个壮汉给人的却不仅仅的欧美的那种健美的感觉,这种鼓起来的肌肉一点也不让人觉得美,反而是有些令人害怕,盘根错节的很是狰狞。
端木樱有些害怕的钻进萧衍的怀里,可眼睛还是忍不住的去看那个大汉,想要知道接下来发生什么事情。
只见另一个人抡起一把黑铁大锤,开始原地转圈,铁锤被转的慢慢离开地面,越来越快,在那人的一点点的调整下,高速旋转的铁锤慢慢的靠近扎马步的壮汉。
只听得轰的一声,吓的端木樱赶紧扑到萧衍怀里,闭上眼睛不敢看,等她再看的时候,大汉依旧站在那里,位置一点都没有动,脚下的地砖被震的碎成了碎末,再看那个黑铁的锤头,竟被大汉的身体硬生生的给撞变了形。
萧衍目睹着整个过程,侧过头去问子都:“都啊,这个酷唉,你啥时候跟我表演一下啊?”
子都眯着眼睛看着大汉,幽幽的说道:“这个简单,老大什么时候想看都行,不过我只表演一次!”
“怎么?这么小气?”
萧衍本来就是随便说说的,没想到子都竟然給答应下来的,脸上写满了兴奋,连端木樱也偏过头,满脸期待的看着子都。
“倒不是小气,因为我一下子就会被捶死,经不住第二下。”
语气中满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