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店?”
小二终于站了起来,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说道。
“三间房。”
萧衍算是看明白了,这个郡城里,整个就是一种慵懒的状态,无论官员,还是商贩,或者别的什么,都是死气沉沉的,没有一点的劲力,像是被人抽去了灵魂一般。
可能是这里安逸久了吧,就变得没有了朝气。
小二听罢萧衍的话,也不低下头去看,伸手在柜台里面随随便便的呼啦出三串钥匙,递到他手里,就又呲溜一下,钻到柜台下面去了。
不大会,柜台底下传来酣睡的鼻息声。
“大哥,你还没告诉我是哪几间房呢?”
萧衍无奈的看了看手上的钥匙,上面也是光秃秃的,没有任何的标识。
“哎呀,你自己找嘛,上面总共也没有几间房,试试就知道了嘛。”
小二的声音从柜台后面传了出来,接着咕咚一声,像是翻了个身。
店里的楼梯由于年久失修,萧衍一行人踩上去吱吱呀呀的,仿佛随时都可能塌掉。
“饭食呢?有饭食吗?”
萧衍站在楼梯上冲着下面撅着屁股睡大觉的小二喊道。
端木樱扯了扯他的袖子说道:“衍哥哥,人家连话都懒得说的,怎么还会给我们准备吃的,况且,你约了粮曹的库辛大人啊。”
萧衍听罢,便不再喊伙计,拿着钥匙开始一间一间找,不过所幸,上面的房间确实不多,没多会,一行人便都在各自的房间里安顿妥当。
看看外面的日头,已经是中午时分,萧衍带着端木樱,子都还有一干从素叶城带回来的勇士,出了门,来到库辛所在的官暑门前,按照约定等候。
不大会,库辛从里面出来,后面还跟着几个跟他差不多衣服的堂官,看着萧璃在等着,他们便也跟着库辛凑上来。
无非就是想蹭一顿嘛,萧衍也没当回事,就招呼着大家一起上了车,其中一个早上萧衍送税粮时不搭理他的税务官,吆喝着给子都指路,点名要去城中最好的酒楼。
子都正要发作,萧衍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忍耐,他不想因为这些无伤大雅的小事情,让库辛难做,这些人怎么说也都是他的同僚。
在那个堂官的指引下,马车停在了一个高高耸起的酒楼边上,白玉阶高达九级,围栏雕花,青蓝色的琉璃瓦,在正午阳光的照射下,很是好看。
这里的酒保跟别处的也是大有不同,虽然,楼上的人也并不多,可他们一个个迎来送往的却很热情,不像别处,一脸冷淡的样子。
库辛看着这里堂皇的装饰,嫌有些过分铺张了,看着萧衍欲言又止。
萧衍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拉着库辛的手,就往楼上走去。
上了楼,他们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小二有些扭捏的走上前说道:“几位大人,这个位子,已经有人了。您看,,,”
“有人了?人呢?”
库辛来这种地方本来就觉得有些铺张了,心中已经不怎么愉快,看着伙计的嘴脸,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这个,,这个,,,”
看着面前的几个中,都是穿着紫色的官袍,虽然是品秩不高,但做生意的,来者是客,自然也讲究一个和气生财。
小二还是和和气气的说道。
“几位大人,实在不好意思,平日里仇公子来小店,都是要坐这个靠窗的位置的,所以,您看,,,”
在坐的官员自然也都知道仇公子是谁,郡守仇不害一共有两个孩子,大女儿仇沫沫,儿子仇玄。
平时,仇沫沫倒是还好,女孩子也不喜欢外出走动,城里的人也很少能见到她的行踪,倒是这个二儿子仇玄,跋扈异常,在这郡城里就是一个霸王,歌楼妓馆,舞女良家,只要看上了的,纵然是让人家家破人亡,也在所不惜。
几个紫袍的堂官听说这个位置被仇玄占着,忙站起身来,想要换到别的位置上去,唯独库辛不为所动。
“哼,一**佞小人,色厉内荏的家伙。”
说着,伸出两根手指,敲了敲桌子。
“本官今天就坐在这里了,还不上茶。”
小二看劝谏不成,毕竟也是官府里的人物,也不敢随意造次,只得唯唯的拱了拱手,下楼去取茶水了。
“库辛大人,这城直贯南北,扼守要道,为什么看起来如此的萎靡呢?”
库辛听了萧衍的话,有些惆怅的摇了摇头,看着窗外空荡荡的街道,街道很宽,可放眼望去,临街的铺面大多都关着门,挂着的牌匾也都已经斑驳残破,上面的字迹模糊到无法辨识。
“唉。”
端过小二递过来的茶水,库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本来,南郡是贯通大梁南北的商路要道,一直以来都是财货充足,商贾满街,在上一任郡守萧恒修殿下的治理之下,赋税几乎占了大梁国总税额的三分之一,只可惜,,,,唉。”
说到这里,库辛显得更加的痛心疾首,眉头都拧成了一团麻花。
“只可惜,殿下受太子谗言所累,被当今圣上召回王城,囚禁大牢。”
“殿下?”
萧衍不知道的是,大梁国的国姓竟然跟自己阴差阳错的一样,当代君主名叫萧无极,早年还是勤勉爱民,不知后来怎么的,突然就不理朝政,任由朝中的一群附言谄媚之徒左右。
太子萧腾远更是酷爱权力,却又无执政之能,往往朝令夕改,赏罚不分,就喜欢那些个苟延献媚的小人,底下的官员因此也是消极怠政,大梁国政一落千丈。
而库辛提及的这个萧恒修殿下,则是梁王萧无极的二儿子,能力卓越,只可惜是庶出,母亲不得萧无极喜欢,自然儿子也不受重视,只是他勤勉谨慎,又天资聪颖,凭借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的做到王国品秩可与九卿相提并论的郡守。
无奈,梁王不再理政之后,就被哥哥嫉妒,稀里糊涂的被诬陷,囚禁牢中,繁盛一时的南郡也变得萧条了许多。
这个仇不害就是萧腾远派来接替萧恒修的。
库辛说的很痛心,萧衍默默的听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毕竟这种事情,历朝历代都有。
“什么玩意,什么玩意,哪个瘪犊子占了老子的位置了?”
萧衍正跟库辛说着话,就听到楼下一阵喧闹,接着就是一阵乒乒乓乓的打斗声,伴随着盘碟掉地上,摔得粉碎的声音。
刚才端茶的小二捂着高高肿起的右脸,满嘴是血的跑上来,跟萧衍他们说道。
“几位先生,快让让吧,这个仇公子,你们真的惹不起。”
话音未落,楼梯口处,便窜上了一群人,打头的一个人一身粉绿色长袍,头戴书生冠,手中还拿着一把湘妃竹的南丝折扇,穿着极为文雅。
只是那长相,实在的猥琐至极,三角小眼,眉毛稀疏,梢尾胡乱的分着叉,像杂草一般,朝天鼻,嘴唇外翻,黑不溜秋的脖子短粗短粗的,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来人正是仇玄,只见他悠哉悠哉的走到萧衍这张桌子边上,抬起右腿,啪的一下蹬到他们的桌子上,鞋上的尘土在中午的阳光下,四散飞舞。
他伸手又在鞋上拍两下,手下人递上来一块白色的素绢帕子,他随意的在鞋底子上擦了擦,又把擦过鞋的手帕,伸进萧衍面前他刚喝过水的茶杯里,沾了沾水,继续擦着。
萧衍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静静的看着面前的这个纨绔慢慢的擦他的鞋子。
仇玄做这些原本是想要激怒萧衍,可看他还是这么安静的坐在那里不说话,自己便先沉不住气来,说道:“小子,你占了我的位置你知道吗?”
说着,脸一点一点的往萧衍身上凑过去。
萧衍看着他脸上一个一个呃坑,实在的恶心的难受,赶紧向后闪躲了一下,拿手捂住鼻子,说道:“你离我远一点,你是不是刚去厕所吃过午饭出来的?”
仇玄听的一愣,旋即明白了萧衍的意思,怒不可遏。
“你给我滚起来,这是我的地方,别怪我不客气。”
说着,他身后的一群家奴模样的人,纷纷抽出腰间的刀。
“凭什么说是你的?你买了?还是这桌子上立的有你爹的牌位?”
在南郡,还没有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话,仇玄听的萧衍这么骂自己,不气反而笑了出来。
“衍哥哥,牌位是什么啊?”
坐在一边的端木樱好奇的问道。
听到有女孩子说话,仇玄才注意到,这边上竟然还坐着一个温婉可爱的小美人,脸上瞬间乐开了花。
“在南郡,没有人可以挑战我仇玄,你是第一个,今天给你两条路,第一,把这个小妞给我,你跪下来叫爷爷,第二,你不认错,我把你从这高楼之上扔到外面的河里喂鱼,孰重孰轻,你自己选。”
说罢,他便背着手,向端木樱走去,眼神贪婪的在女孩的身上来来回回的晃悠,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龌龊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