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面对穆连城阴沉的脸，蒋玉倒是毫无察觉一般，只是在从蒲团上起身之时，有一瞬的眩晕感。但只是一瞬，蒋玉忙做了挥袖的动作i回眸一笑，掩饰了自己的这一瞬的柔弱和不堪。
“皇后娘娘好琴艺！怕是整个京都也是少有匹敌。”
“曾听闻娘娘天资聪慧，才艺卓绝，因为一直都未曾见识过，还以为是谣言，如今看来倒真的是名至实归啊！”
殿中的气氛被蒋玉的高超琴艺炒到了极点，众人面上有惊叹，有感慨，还有惊吓和不甘。
蒋玉在侧殿整理好了发饰之后才是悠悠回了自己的位置，一向对自己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南宫瑶这一次见了她来，偏头凑了过来，“琴曲弹的不错，以前怎么不见你弹过？”若是早在几年前就显露出自己的这一些绝佳才艺，又何愁现在满京都是对她的污言骂名？
蒋玉笑了笑，回头看向南宫瑶，面上的表情似真亦假，还隐隐带着一丝炫耀得意神情，让人根本分辨不清她的心中到底是如何想法。“你可曾听说过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家母曾于本宫五岁生辰之时说出这句话，所以自那以后，本宫觉得，聪慧又如何，倒不如蠢笨一些，或许还能过的轻松，活得长久一些。”
南宫瑶第一反应是想笑话，这有怎么可能，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又哪里能懂得这句话的意思，并且从立志做一个蠢笨之人，至如今已经是十九年。
可是她看见了蒋玉眼底的淡淡笑意，虽是笑着，可是看久了却是发现眼底隐藏的一丝似讽非讽的神情。这让南宫瑶默默吞下了她以为是玩笑的话。
或许，这位在大明京都声名狼藉，又何尝不是因为她的地位高，而对比起来，太过平庸？
不过眼下，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位皇后娘娘也确实是深藏不露，之前这两年之中，她也没有发现过，原来这位皇后娘娘琴艺是如此之好。想必其他的，琴棋书画，应该也是不差的。
“哦，那妹妹斗胆，姐姐今天怎么忽然就不再藏了呢？”南宫瑶好奇地问道。
为什么？
蒋玉眨了下眼睛，看了一眼坐在她身侧的穆连城和蒋若素的身影，意味深长，狭长的眼角因为笑意而微微挑起，“因为啊，本宫终于发现，蠢笨之人不一定会有一个长久轻松的生活，而聪慧之人，却能够依靠自己，让自己活得长久啊。”蒋玉说着，又是笑了一声，拿起一颗小小的饴糖才是道:“有人曾与本宫说，会哭才会有糖吃，会说委屈才会有人心疼。可是现在本宫却觉得，这糖，还是自己拿的才是最甜的，这委屈，只要本宫强了，谁又敢给本宫委屈受？”
南宫瑶有些讪讪地看了眼蒋玉的一旁，黑着脸的穆连城，却是没反驳什么。虽然她也觉得这些话对于一个皇后，还是当着皇上的面，实在是有些大逆不道。可是南宫瑶在宫中两年，一直冷眼旁观蒋玉还有皇上穆连城和他心悦之人蒋若素之间的关系，只为这个几乎付出所有的皇后觉得不值。
不值，这么好的女子，根本就不是传闻之中的那个虚假的蒋五小姐，她有血有肉，是一个极其聪慧，却爱错了一个人的女子。
若是从一开始，那个曾经在大明京都如一团火的女子，喜欢的不是眼前的这个大明国君的穆连城，是不是现在，早已是一个千古绝响，史册留名的，被大明之人口口相传颂的佳话？
蒋若素看着蒋玉的目光阴厉，她才是收到眉红的消息不久，以为就算蒋玉学了琴，也定不是很好，哪里会知道，蒋玉的琴艺竟然会这么好。而且看她的神态动作，分明是早在多年前就已经达到这样的高度了。
“妾身与娘娘相处这么久，怎的从来不见娘娘弹奏过，既然娘娘琴艺如此之好，想来外界传言的无德无才，完全就是虚妄之言了！”蒋若素看着蒋玉柔和地笑着，一脸为她人着想的体贴模样。
蒋玉回头轻笑，“怎么会，在府中时候父亲也是专门请人来教导过一番，后来在五皇子府也是偶尔弹奏一番，可能是皇上与妹妹都从未注意过吧。至于其他才艺……”
蒋若素看着，眼里已经隐隐有了一丝嘲笑之意。
除了穆连城，蒋玉和南宫瑶都看的清明。
蒋玉放下手中的半块饴糖，“琴棋书画，与今日在场的一些贵家女子比不得，不过，勉强和妹妹一较高下的自信还是有的，不论怎么说，也不会辜负父亲曾经花大力气请来名师教导的心意不是。”
刚刚才浮现在蒋若素脸上的冷嘲和讽刺的笑意一僵，嘴角提了提，勉强一个笑意，“是吗，妾身一直都不知道，原来姐姐一直都这么的厉害，可藏的够深，妾身就一直被……”
蒋若素刚要说蒋玉隐瞒自己的才艺，此举不仅是欺骗了她，还欺骗了皇上，更是欺瞒了天下人。可是还未说出，便被蒋玉含笑制止，“你是本宫的三堂姐姐，方才在大殿之上不是说过早就知道本宫琴艺无双了吗，现在看来是还不知道？倒是把本宫说的，还以为自己哪里出了差错呢。”
“那你身为朕的皇后，怎么也从未对朕说过，其实你并非蠢笨之人，而是才艺双绝？”穆连城自从蒋玉弹琴起，就一直黑沉着脸到现在，见殿中的众人的注意力皆不在自己这里之后，才是隐隐带着质问的沉声说道。
蒋玉此时已经有了几分醉意，闻言，眨着清亮如水的眸子看向穆连城，颇几分委屈，又有几分高傲矜贵的不屑地说:“冷宫之前的八年，本宫倒是想说，想为皇上弹一曲琴，下一局棋，可是皇上又何曾在意过这些，又何曾给过本宫机会。现在，皇上又何必再质问本宫这些？”
说完，蒋玉直接不在看身旁的穆连城一眼，以前她最看中的人，现在，纵然是皇上又如何？
她喜欢的……
这里没有，就算是见到了，这么多年，也早就属于别人了。
南宫瑶在桌案之下，小心地拽了拽蒋玉的衣袖，虽然父亲曾说过自己察言善变，对于各种场合都能够轻松应付，且才艺高超。若是没有了蒋玉，自己绝对会是大明当之无愧的皇后娘娘。
可是现在，她却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毕竟，蒋玉方才的话细细论来，完全就是在质问皇上和他的宠妃的可恶。感受着周边瞬间冷了许多的温度，又看着在一旁白皙的脸已经透了微微的粉红的蒋玉，眼角瞄了一眼桌子上的白玉酒壶，斗胆拿起，很好，快空了。
“皇上，看姐姐的模样，倒像是快要醉了的样子，不如就让臣妾先行扶姐姐下去休息？”南宫瑶默默放下手中的酒壶，问道。
穆连城看到了南宫瑶的动作，也发现了蒋玉不声不响之时，已经是将一壶的云雾酒喝个底朝天，一时，眉头皱的更紧，没说话。
“皇后娘娘，我扶你回去？”南宫瑶见状，直接看着蒋玉低声商量道。
蒋玉其实并没有醉，只是云雾酒喝多了，此时头还有些犯晕，再加上本来身体就不怎么好的缘故，才导致如今的局面。而方才，不过是她想要借着酒劲骂一骂穆连城，虽说自己最后始终也是要报仇的，可是不骂一骂，又如何对得起自己曾经整整八年的喜欢。
咬了下嘴唇，蒋玉已经是被疼痛刺激地清醒了许多，这时候见南宫瑶正要起身扶自己的动作，连忙抬手制止了她的动作，“罢，本宫只是有些头疼，还未醉。”说着，又看向穆连城，起身福身行礼道，“皇上，臣妾身子有些不舒服，可否恩准臣妾提前回坤宁宫歇息。”
穆连城看她一眼，见她现在只是脸上微微透着淡红，神智清明，再者，她的身体确实已经亏损很多，想来喝了这么多酒水，就算没事儿，也是对身体不好居多。想来还有她的宫女在，走回坤宁宫应该是没有丝毫问题。
遂抬手，示意其离开。
“谢皇上。”蒋玉福身，又是一礼。
蒋若素在一旁静静看着眉红在一边小心扶着蒋玉从大殿的一侧离开，眼神若有若无地看向了大殿的某一处地方，那里，正是青君与她提前安排好的，青君藏身的地方。
而此时，在她的示意之下，暗中的青君点了点头，蒋若素一直看着暗中的青君默默将身体隐于更黑暗的地方，直至消失不见之后，才是放下心来，方才所受的怨气仿佛在一瞬之间就消失不见，只是小意温柔地帮着穆连城也夹了一筷子菜，夫唱妇随。
“眉红，你回去看看，先将本宫的琴一起拿回来吧。”走到半路上的蒋玉忽地停下，转身对着一旁扶着她的眉红冷静地吩咐道。
“娘娘……”眉红看了眼四周虽然有灯笼，可依旧不甚明亮的御花园，有些犹豫，她若是此时离开了，岂不是只剩下皇后娘娘一个人在这里了。
“不妨，本宫就先到御花园内的花亭等着。”
“是。”左右找不到理由，眉红只好为蒋玉披上特意带出来的大红披风，“夜里寒凉，娘娘身子本就不大好，还是将披风披上挡挡风寒才好。”
说着，连忙转身，小跑着又往大殿方向跑过去。
“出来吧，既然都已经跟着本宫这么久了，还是见一面的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