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翌晨好像躺在温暖的床铺上,柔软安稳,身体就像是一块铅石,慢慢在温暖之中下沉……下沉……
忽然之间,床好像有了生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她抓紧被角,皱着眉头,心里紧张,身体里的各个角落痛觉恢复,睁开眼睛大口呼吸。
“翟翌晨你醒了?”坐在床边的包谷米放下手中的书,立刻凑上前一边按下呼叫医生的按钮,一边轻轻询问。
翟翌晨的眼眶淤青,鼻腔里插着呼吸器,脑袋被层层白色纱布包裹,像木乃伊般层层包裹来减轻她的痛苦。
“唔……唔……”翟翌晨努力抬起手臂,奈何浑身骨头像是全部断了一般无法动弹。
“好了好了,你肋骨断了两根,千万别动。你是不是想喝水?”包谷米轻轻扶着翟翌晨的两只肩膀,示意她不要着急,不要乱动。
“哈……哈……咳咳……”未说两句,一口凉气灌入喉咙,翟翌晨被刺激的剧烈咳嗽起来。
“孩子们现在被转移到医院了。他们很安全,也很懂事,不吵也不闹,只等我们将她们的资料上报之后,会有社工处理。”包谷米明白她想问什么,慢慢调整床铺角度扶着她喝了一口温水小声道:“现在你觉得怎么样?还痛不痛?”
听着包谷米告诉自己孩子们的安全,翟翌晨的心略略放下,又听到他说孩子们不吵不闹,心里又一阵唏嘘。
两人正说着,蒋峯开门进来。
伴着他进来,带起一阵剃须水的香气,整个房间也有了淡淡的青草香味。
翟翌晨深吸一口气:在那么压抑的地方生活了好几天,这样美好的空气醍醐灌顶,令人气阔神怡。
不过想起之前两人的争执,翟翌晨紧闭嘴巴不发出声音,等待着对方开口。
“蒋队。”包谷米站起来,看到蒋峯冲自己使了个眼色,点点头:“我先出去看看彭叔。”
蒋峯一脸严肃走到床边,双手叉腰低头望着她。
整个病房只能听到点滴药水掉落的声音和呼吸机喘气的声音。
“肋骨断了两根,很英勇啊。”蒋峯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狂妄自大,你做事之前就不能动动脑子!你是老大我是老大?!随便发条短信就行了?”
“你也不想想要是我没有收到短信怎么办!”
“要是我没有及时来怎么办?!”
“你要是出了任何事故我拿什么……”
“……”看到蒋峯冲自己愤怒的眼神,翟翌晨撇撇嘴皱眉别过眼不再看他。
“你……”看到对方逃离自己的眼神,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原本还想说什么,看着翟翌晨从头到脚如此可怜的样子,他忽然笑了一声。
“股啥幕苦笑的?”翟翌晨伸手想要拉下自己的呼吸器,皱着眉头咬字不清呜咽着道。
“这样也好,你终于能听话安静下来,不再乱跑要我们给你善后了。”蒋峯手从腰上放下来,坐在了椅子上。
翟翌晨躺在床上,默默听着对方说话,突然肚子响了一声。
“是我的肚子响了吗?”一腔怒火还未发泄完的蒋峯板着脸,有些尴尬的捂着肚子。
翟翌晨努力抬起手:“系我。我。”
蒋峯别过脸,用手背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
翟翌晨不好意思的抿嘴笑。
终于,所有的苦都结束了。
“我们已经抓捕了汪洋,静静当场死亡。包括其他相关人员也已经被控制住。”蒋峯给翟翌晨喂了一口粥,一边道:“虽然我们这次没有抓到更高级别的罪犯,但是至少星星保育院和西南政法大学之间的联系是少不了,这其中的利益输送也就断了。孩子们不用在受苦。”
“巧克力呢?”翟翌晨恢复了一些,询问道。
“谁?”蒋峯眉头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拿着汤勺的手停了停:“这个是人名还是?”
“就是一个牙齿被拔光的小男孩,编号024。”
“啊,”蒋峯低头回想自己解救孩子们的时候,似乎确实有一个眼眶淤青动作僵硬的小男孩无法走路,是被陈天然抱起来送入医院的:“他也在医院接受治疗。”
翟翌晨这放心躺下,没一会儿头又开始痛,摇着头示意不想再吃了:“唔很内。”
蒋峯点点头为其将被角盖好,用纸巾轻轻擦拭她嘴角的污渍,心里感恩上天网开一面,让她可以陪在自己身边。
蒋峯望着沉睡中的女孩,只觉得她就算化身木乃伊也是最好看的,她的呼吸声都是令人愉悦的音乐声。
伴着这样的声音,蒋峯也打了个哈欠有点瞌睡。
忽然电话响起。
“我是蒋峯。”蒋峯怕吵着翟翌晨,走出门外接听电话。
“蒋队,今天早晨我带人去星星保育院,所有的文件和监控视频全被烧毁了。这里已经人去楼空。”陈天然站在汪洋办公室,示意所有人找文件。
“什么?!”听到一夜之间所有文件被烧毁,蒋峯来不及多想:“王大力呢?”
“王大力?”听到司机的名字,陈天然一脸无辜道:“他昨天不是跟着我们将孩子送到医院和你在一起吗?”
电话还未挂断,蒋峯便冲出病房,找来护士询问:“昨晚的校车司机在哪个病房?”
“什么司机啊?昨晚只有你们枪伤病人和两名车祸病人,剩下都是小孩儿,没有其他人占病房。”护士耸耸肩,一脸莫名其妙。
蒋峯立刻跑下楼,去医院停车场。
校车依然安静的停在那里。
蒋峯冲上前拉开校车的门,里面依然空空如野。
证人王大力失踪了。
“包谷米,你现在给我立刻找人将汪洋的病房看管起来,没有我的许可,不许任何人探望!”
正说着,忽然所有人的手机响起,是腾讯推送本地新闻。
蒋峯原本直接删除,忽然看到新闻头条,睁大眼睛抖着手拿起对讲机,对现场的办案人员道:“所有人听我的,立刻来到市立医院,将汪洋保护起来!”
刚刚的即时新闻,全市推送头条:“西南政法大学校长陈锋突遭离奇车祸,现场死亡。”
包谷米刚刚为彭叔找来开水泡茶,听到蒋峯的召唤,将水壶放在桌上打了个招呼便匆匆朝往汪洋的病房跑去。
刚刚只是给照看汪洋的两位同事打了电话,前后不到五分钟,应该没问题吧?
汪洋的病房门口。
两位同事依然站在门口,认真工作。
看到包谷米来了,面面相觑摇着头示意:“不要进……”
包谷米来不及和同事打招呼,立刻推门,看到汪洋坐在病床上捶着小桌板,怒气冲冲道:“终于有活人进来了?!我说了,我要喝咖啡!我要喝咖啡!”
对方如此新鲜乱跳,想必健康的不得了。
没一会儿,蒋峯一把推开病房大门,看到包谷米正在和汪洋说话,这才长吁一口气,面无表情走进来。
“汪院长,我们又见面了。你现在面临的指控,挺多啊。”
汪洋看到蒋峯,嗤笑一声摇摇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咬牙切齿:“我要喝咖啡,我要见我的律师。我要控告你们剥夺人权!”
蒋峯点点头,找来凳子坐在汪洋旁边:“包谷米,你去买两杯咖啡。”
病房里只剩下两人。
汪洋靠在病床上百无聊赖的闭目养神。
蒋峯将手机电视打开,选择刚刚播放的新闻,身体重重靠在椅背上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最新消息,我市今天下午突然有一辆车冲入西南政法大学院内,一名行人当场死亡,经核实受害人正是西南政法大学校长陈锋……”
汪洋的眼睛突然睁开,没有看新闻,而是望着蒋峯。
蒋峯一脸等待,望着他。
汪洋难以置信的笑笑,看看电视,又看看蒋峯。
“是真的。”
汪洋眼睛转转,大脑迅速开始反思。
“目前我们去星星保育院的时候,里面所有的资料和监控都已经没有了。包括之前的王大力,也失踪了。”
听到这样的好消息,汪洋得意的大笑起来:“快,我要和我的律师说话……”
蒋峯也跟着笑,不过是摇头耻笑对方的智商。
汪洋这才意识到星星保育院的证据缺失和陈锋王大力等人证的死亡和消失,是上层人士保护他们的做法。
这样,汪洋和星星保育院牢牢粘合在了一起。
杀死静静证据确凿。
意图谋杀翟翌晨证据确凿。
就算他否认自己虐待保育院的孩子,光这场官司打起来,自己也逃脱不了责任。
而自己这颗弃卒,朝不保夕。
“现在想想,原来是那个孩子扔到我楼下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决定要放弃我了?不,是要放弃我这个项目?为什么?”
汪洋皱着眉头想不通这道谜题。那么多的方式来抛弃自己,为什么要偏偏选择这么一种孤僻的方式?
“你要问什么?”罢了,汪洋抬起头望着蒋峯。
就当这,是最后一次的垂死挣扎。
包谷米将咖啡拿进来,放在桌上。
蒋峯看看时间,冲包谷米呶呶嘴:“我要录口供,无论外面谁来,都不允许进来。”
“是。”包谷米有些奇怪,不过还是听话的出去看着门口。
“谁指使的。怎么行动。利益如何摊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