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少年似乎有些认真的询问,看着少年那宛如黑珍珠一般明亮的眼睛,倒是让孟绮影不太忍心将到了嘴边的话说出来,仿佛拒绝他是一种不可原谅的罪孽一般。
“如果你是为了你的伤势的话,我已经拜托回春堂最高明的大夫为你看诊。抱歉,我没多余的时间给你,我还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去做。”
孟绮影不去看那双眼睛,扭过头去给出了原本就该给的答案。
“我是一个麻烦吗?对你们来说我就是麻烦是吗?”少年突然有些情绪失控,声音也大了许多,惹得医馆里的许多病人纷纷看向他们这个位置。
此时孟绮影已经有些懵了,她就是好心救一次人,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
“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大家萍水相逢也是缘分一场。你何必在意那么多呢?好了,我还有事,你在这里养伤吧。”孟绮影扶一下有些疼的脑门,然后拂袖转身离开,不再听少年的话。
“君珏。我叫君珏,现在你认识我了。”君珏一抬手拽住少女的裙摆,他知道若他这次不抓住她,以后他们就不会再有机会见面了。将他放到医馆之后,她就打算离开了,这是她和她的护卫说的。
“大哥,你怎么这么缠人啊!我救了你一命,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孟绮影有些恼火,但对面又是一个重伤的少年,她又不好向人家发火。
君珏看着有些抓狂的少女,突然有些想笑,而他也确实笑了出来,“你救我一命,我以身相许怎么样?”
他说的是真的,虽然他也见过许多江湖女儿,但她们身上都没有眼前这个少女身上的自信、沉稳以及被自己气的跳脚的灵动活泼。这让他忽然有些对眼前的少女感兴趣,想知道她的身份,想知道她的更多,一面之缘却让他忍不住想去了解她。
“你想都不要想!好好养你的伤,你要是敢死了浪费了我的灵药,我一定会把你尸体找出来鞭尸的!走啦!”最后一句话是对身边的两护卫说的,说完孟绮影就一把夺过某人手里拽着的裙摆气鼓鼓的走了。
这都什么人啊?救个人就要被以身相许,那她杀了人呢?岂不是还得被那个被她杀了的人阴魂不散的跟着一辈子?想想都觉得膈应。
“哎,姑娘!”君珏眼看着手里抓着的裙摆被拽走,有些不甘,看向落后一步的两护卫,“两位大哥,你们小姐叫什么名字啊?”
“哼,无可奉告!”看着他家小姐好心救的人却把自家小姐气走了,两护卫也对君珏没了好脸色,当即硬邦邦的丢下一句话,也跟着离开了。
孟绮影回了天然居就把君珏的事忘在了脑后,反正她该交代的都交代过了,至于君珏伤好之后的事就与她无关了。
“小姐,这是你要的天然居近一年来的账本。”孟绮影让人带着孟奇宣去城里转转后,便吩咐柳箫去调天然居这一年来的账本,因为,她要查账!
坐在圆桌旁边翻账本,越翻孟绮影的眉头就皱的越深。从半年前账目就有些对不上了,只不过那时出入很小,不认真看还看不出来,但最近账目的出入却越来越大。
“啪——”好不容易把账本看到两个月前,孟绮影就看不下去了,气的直接将账本扔了出去。
“柳箫,你看看,这就是我天音阁养的好管事的!单是上一个季度,就被他一个人给吞下了近四千两,这个季度才过两个月,后面的账都没法看了!你仔细看看,然后这次的事件你来处理!”
孟绮影实在是气极。对于她这些凡是负责打理各个店铺的掌柜的,她都没有苛待过,别人月银是三两五两他们就是八两十两。在西北地区,十两银子已经够一个普通的百姓三口之家很富裕的生活半年了,再加上年底的红包、奖金,每年的收入都已经可以让他们家人的生活水平远超一般的小康家庭,却还是如此不知足。
柳箫也没想到孟绮影会这么生气,顿时也被吓了一大跳,“小姐,你别生气,为了这点小事气坏了身子就不值了。”
边说柳箫边去一边捡起被孟绮影扔出去的账本,按着孟绮影的标记翻看了起来。
“小姐,这王掌柜做的确实有些过分,但他当年也是小姐精挑细选过的人,这次贪下这么多银两应该也是有什么隐情吧?”
孟绮影揉揉脑壳,她确实有点冲动了,没有多方面考虑,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类似的情况,好像是被那个叫君珏的少年影响了判断力。
“柳箫,这次你来全权处理吧。咱们天音阁宁要庸才,也不要蛀虫,不然往后还怎么发展?偌大的基业也迟早会毁于一旦。”
柳箫有些担忧的看着孟绮影,她能感觉到孟绮影的情绪突然之间波动很大,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她遇到类似事件一定会三思而后行,会考虑到他们本身是否有什么困难,罚归罚帮归帮,都能做的让底下人挑不出毛病,而更加拥戴她。
这次却生了那么大的气,一定不是因为这件事本身。她之前又一直和孟绮影在一起,也没见出了什么事,所以唯一的原因,就是在她们从回春堂分开后,孟绮影又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柳箫攥着账本陷入了思考。
“好了,柳箫你先去找百晓堂的人查一下王掌柜吧,待你处理完我要知道他将这笔钱用在了何处。”孟绮影挥挥手,打断了思考中的柳箫,她突然有些累想要好好的睡一觉。
这么多年她一直在努力构建天音阁,发展自己的势力,无非是想给宁王府多一个保障。可是现在她突然很累,她付出了那么多,却始终觉得还是没能真正的拥有她渴望的亲情,虽然她一再告诉自己,自己这辈子就是为了还孟碣的恩情,要护他所护,爱他所爱。
孟碣也确实对她不错,可还是有些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而且对孟奇宣一味的溺爱,丝毫没有将他培养成王府的继承人应该有的样子。王锦华也是,也没有对孟奇宣很严厉,一般都会满足孟奇宣提出的任何要求。这让孟绮影有时会忍不住心生一点嫉妒。
躺在床上孟绮影想着事情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想睁眼却觉得眼皮子很重,试了几次也没能睁开。
能感觉到自己床边有人来来去去的走了好多次,脑袋上突然传来一抹冰凉,从感觉来看应该是敷了湿帕子。孟绮影努力了好久,才勉强睁开眼睛,然后就被突然在她眼前放大的一张小圆脸吓了一大跳。
“啊!”惊呼了一声,看清眼前人是谁后,孟绮影顿时放松了一瞬间绷紧的身体。
正是一直守在她床前盯着她看的孟奇宣,见孟琦影终于醒了,孟奇宣立马就凑了上去。
“长姐,你终于醒了!你都睡好久好久了,柳箫姐姐说你是生病了,帮你换了好多次冰帕子,你都没退烧,然后她现在去请大夫了。”
“我……咳咳,水。”孟绮影想说自己没大碍,话一出口觉得嗓子有些干疼,用力咳了两声才好了一些。
孟奇宣应了一声,立马跳下软凳去桌边给她倒水。
勉力坐了起来,就着孟奇宣的手喝了两杯水,孟绮影才觉得喉咙里的干渴才有些好转。
“宣弟,现在什么时辰了?”
任由孟奇宣将茶杯放在一边,又拿了枕头垫在她背后,孟绮影倚靠在床头,打量了一下屋子里的灯火。
“长姐,已经是酉时了,你睡了快两个时辰了。”
“嗯,我没事儿,就是最近有点累。”
“长姐,柳箫姐姐说让我守着你,等你醒来先让你吃点东西。”
“不用了,我吃不下。”
唤住要往外走的孟奇宣,孟绮影拿下额头上的冰帕子,自己又摸了摸额头,确实有些烫。
“你帮我重新拧条湿帕子吧。时间也不早了,你等下快去休息,正是长个儿的时候,小孩子可不能熬夜。”
“长姐,我要留下来照顾你。”
孟奇宣过来,接过孟绮影递来的帕子,去脸盆里洗过后又搭在她的额头上。
“不用了,你柳箫姐姐回来了。”
孟绮影话刚落,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正是急匆匆赶回来的柳箫,身后跟着的是回春堂的王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