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续回到车里，吴智勇看大家都上了车，他发动汽车，我们一路快速前进。现在又显示出了吴智勇开快车的气势了。一路的树木飞快地往后倒去，两旁开建的各种工地也一晃而过。管他是什么工地，我们无需眼巴巴的寻找了。从事户外营销工作，除了身体比较容易累，心还好像也容易有点累。
柳岩刚心里的尴尬就没有消除，他巴巴地旧话重提：“这老板，你说他都什么眼光啊，我们的机器性能那么优良，品质那么有保障。他说什么漏财，漏什么财，完全没把我们看在眼里嘛。”
李经理说：“他虽然说得难听了点，但是小张做的不错。推销嘛，你忽然把个东西放到人家面前，要人家接受也要有个过程。这就需要有艺术，有技巧的来达到。刚开始他是完全没有购买的欲望，你太认真地反驳他的观点，他根本不会当回事。拿漏财就这么一说，是拒绝的意思。小张就着他的话说，反而说进他的心里了，我看他后来是认真开始看我们的产品了，下面你要密切跟进，有戏。”
我的眉毛一挑，暗暗开心。其实推销成不成功两说，起码我扳回了一点我们的立场。我不是跟那个老板打感情牌，我是真心心疼我们的机器。人都是有感情的，我就是对我们的加油机有了要呵护的感情，她就像是我们的孩子。这话我没有跟大家说，我怕大家会笑我。
吴智勇在车后视镜里好像是瞟了我一眼，还是没有参与任何讨论。是了，他今天一天都没怎么说话。今天他的任务主要是当司机，这里不是他的主战场的原因？嗯，我要向他学习，人有两只耳朵、两只眼睛，一张嘴，就是为了要多听多看，少说话。
柳岩刚到底是金牌推销员，工作做得还不错，几天后，他将加油站负责人请到了公司来参观。李经理特意放下手头所有的工作，亲自陪着负责人好好地在工厂转了几圈。加油站负责人对我们的生产环境、生产环节、产品质量、操作培训、售后服务有了了解后，还是颇为满意的。
坐在市场部的客户接待区喝着水谈判的时候，负责人还是提出来了：“你们这个机器的外观，我还是不满意。我坦白说，我还是很难接受。你们看，就这一条，价钱什么的，其他各方面我都好说。”
李经理几个人面面相觑。李经理说：“我们这产品的图纸都是设计好了的，要更改外观，很多方面都要改动，恐怕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而且我看您的油站已经开始开挖铺设管道了，加上后期装修，很快就能开业迎客了。这时间怕是不能耽误。”
“不行。这个外观实在是接受不了。”负责人坚持道。局面有些僵住了。
李经理扭头问柳岩刚：“张婷婷呢？没通知她来吗？”柳岩刚这时候也有些急了，他本来根本不屑喊上我一起的，现在看来只能指望我能不能再傻女闯七关，出个歪点子了。他立刻起身，边走边说：“我刚刚有叫她，可能她又有什么其他事情耽误了。”
柳岩刚去把被他几分钟前，打发到展示厅收拾烂摊子的我喊了来，只说客户要见我。我乐滋滋地跳进门来，却看见大家一副沉默不语的样子。我看了一眼李经理，睁大眼睛用眼神询问着。李经理也用眼神指了指客户。
我眼珠子转了转，笑嘻嘻地对负责人说：“您参观了我们厂，对我们有信心了吧？您看，还有什么需要我为您介绍的呢？”负责人似笑非笑，饶有兴趣地看着我说：“张小姐，我别的都满意，都没问题，就还是不喜欢你的这个嘴大吃四方，怎么办呢？”
我愣都没打一个，立刻说道：“好办啊。您看来看去，就是不喜欢，那是真不喜欢了，不用强求。嗯，我给您变了去，成吧？”“好啊！”负责人大大地乐了，同时觉得我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瞎扯吧。他一副好奇我怎么变了去的好奇样，还一副想看看我和李经理如何收场的幸灾乐祸样。
这时李经理也不得不用话来制止我了：“小张，这图纸已经定型了的，产品也定型了，改，要动的地方实在太多了，从成本到时间都不现实。”他以为我不知道呢。
我微微一笑，稍稍看了看我们的加油机图片，胸有成竹地指着图片对负责人说：“您不是不喜欢这个开放式的平台吗？我们在这给您加一道立臂，使它成为一个封闭式的。这样就达到了您说的平衡、完整、好看。”
我边说边拿过一只笔在图片上加上了几根线条。负责人一眼即满意了。他一拍大腿：“行了。就这样。非常好。张小姐果然了不起，简简单单几笔就解决了问题。如果你们能按照这个样子，在规定的时间内交得了货，我不光这家在建的油站用你们的机器，我还有两家在筹备的油站也用你们的。怎么样？价钱我也不讨价还价了，就按照你们说的价钱走。马上可以签合同。”
合同在李经理的半忧半喜中签了。送走了加油站的负责人，李经理发愁地看着面前几张纸，稍带嗔怪地对我说：“小张啊，你一开口，我们这个图纸就要大改样，还不知道设计部门能不能配合我们，工人们也还要加班加点才能完成啊。成本大增，无利可图啊。”
我奇怪地看着李经理，说：“加几个螺丝钉和一块面板需要增加很多成本吗？而且完全不用改动图纸啊，只需要在原来的图纸上增加几个螺钉的位置就行了啊。”我比比划划指着图纸对李经理解释道。
李经理听完了，也是一拍大腿，兴奋地说：“到底是年轻人啊，脑瓜就是好用，这样改根本就没涉及什么技术性的问题，简单实用，看过去是比原来好看了。以后我们可以沿用这个创意了。我真是没看错你，好样的，到底是科班出身的。你不仅能成为一个好的销售员，还是一个好的设计人员啊。”
李经理很兴奋地找张副总经理汇报去了。因为我的改动和变通，客户又没有对我们预提的有空间的价钱压价，这样不仅没有增加额外的成本，还一举两得、一劳永逸的增收节支了。大概也只有我这样临时起意的设计，没有经过这个部门那个部门左研究右讨论的，才得以横空出世，而不是胎死腹中了吧。
张总颇有兴致地将我喊去，问我怎么能那么短时间秒出好主意的，是不是早就想好了的。我一口否决，我都莫名其妙被柳岩刚抵制，打发我不要见客人。分明是没辙了，才临时抓我去瞎猫撞死耗子，死马当活马医。但架不住我小脑瓜灵机一动啊。我说完这些话，还得意洋洋地又说了一个故事给张总听。
故事说的是某自动化生产线生产香皂，然后自动化包装，可是总有空盒漏装香皂，需另派人手进行分拣，大大的增加了人力物力财力。于是厂长派了一个以哈佛毕业的高工带领的技术攻关小组解决，攻关小组经过各种计算，演练，实验，历经数月终于在技术上达到了百分之九十几的准确率。可是演示现场，一个老工人搬来了一台普通的风扇，对着包装流水线吹，那些没有肥皂的轻飘飘的空盒自然就被吹跑了。哪里需要什么高精尖的技术来改革整个的生产流水线。
张总难得的一改不苟言笑的样子，笑得不可抑制。他指着我说：“你这是污蔑我的技术人员呐。也是拐着弯地骂我这个厂长不举贤才、不称职啊。”我一吐舌头，头一偏，说：“我可不敢。我这是歪打正着。越不专业的越能棋出怪招，剑走偏锋而已。他们只是太过于训练有素，难免思维僵化了。”
又过了几天，邻县石油公司的魏总快下班的时候也来访了。他在市场部稍坐了会儿，跟我打了个照面，然后在李经理的陪同下，在厂区转了转，就直接去了市场部最好的招待餐厅——丽江迎宾馆用餐去了。陪同人员是史副经理安排的，他仿佛完全没看到我存在一样。
中午我在饭堂吃过午饭，溜达一圈回到办公室接着上班。大概三点多钟，招待魏总的人员也陆陆续续回了办公室。史副经理没看见回来，据说中午喝多了点，直接回家休息去了。李经理喝得脸也有些红红的。他一到办公室就把我喊了去。
李经理看着我说：“魏总这边的单，你也跟了？”我“嗯”了一声，把上次史副经理派我出差的事简单说了说。李经理长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小张，你上午怎么不跟我说呢？否则，中午我一定会带上你一起去陪魏总。魏总在餐桌上提到你，对你的印象特别的好。我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经过。想叫人找你去，一时还不好找。”
并不太明所以的我还说：“我巴不得不用去陪魏总喝酒，我都怕去喝酒的场合呢。而且这个单是史副经理跟了很久，做了很多的工作，我确实就是去见了一面魏总而已，当时也没有签下合同来。好像是没我什么功劳啊，我才不好意思分业绩呢。魏总还是看重了我们的产品好吧。”
李经理意味深长地摇摇头，说：“这件事听得出来，其实是你的功劳。魏总是看在你的份上，才答应这笔生意给我们的。可是现在功劳却只记在了史副经理的名下，魏总提到你的时候，史副经理说他没有派过你去谈这笔生意，他说是让你去过一趟邻县，但只是让你跟小邱的车实习一下，去熟悉一下出去跑业务的环境路线的，他说可能是你自己自作主张去跟魏总接触的。”
李经理就那么看着我，眼睛里有些我当时还无法理解的东西。他接着还是叹了口气，轻声说：“嗯。有些东西我可以教你，有些东西需要你慢慢体会。站在我这个位置，和史副经理的关系上，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了。以后你就会明白了。你去吧。去做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