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刚好齐齐活活的十个人,大家各自找位置坐下来,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聊着天,等着上菜。吴智勇说陈锋是贵客,请陈锋坐上座,陈锋推辞不过,尬尬地坐了。智勇自己陪坐一旁,我则坐在陈锋的另一边。没等多久,菜一个接着一个的上来了。我看了看,有些是我点的,有些大菜、硬菜明显我没有点。是不是上错了?
我正环顾着想找服务员来问问,吴智勇轻轻咳嗽了几声,丢了个眼色给我,然后招呼大家吃菜吃菜,还跟大家说张婷婷挺会点菜的,这个是特色啦,那个味道好啦。我明白了。我记起我点完菜后,吴智勇声称要去洗手间,离开了一会儿。大概那时他去改了改菜单吧。只是我的口袋要底朝天了,可能还需要偷偷找刘晓晓支援一下我了。哎,好吧。管他呢。高兴了再说。
吴智勇还要了一瓶三两装的白酒。因为好几个同学下午还有比赛项目,都声称不能喝酒。但是到底陈峰远道而来,且他下午又不用参赛。吴智勇说他下午也没有项目,必须尽地主之谊,陪陈峰喝两杯。陈峰就没再推辞,俩人均分了三两白酒。
一开始两个不熟悉的人你敬我,我敬你,都客客气气的。两杯酒下了肚子之后,两个人开始聊彼此的情况。吴智勇说:“我就是一粗人。没读过书。不像你们都是大学生,文化人。说话做事都是一套一套的。”陈峰明显对这话有了优越感,情绪稍稍起来了些,他说:“你太谦虚了。百无一用是书生。还是你们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经验能力比我们强。”
吴智勇就开始聊他怎么跟人讨价还价地为了做成一笔生意,怎么为了催货款清老账围追堵截老板。他说得出神入化,我们听得津津有味。我暗暗想,原来他天天的忙出差,就是在外面忙这些事啊,真不容易啊,好传奇哈。他讲的时候,陈峰深深地看了我几眼。他貌似越来越轻松了。
然后话题就又回到了校园生活了。陈峰说起他们昆明实习点同学们的学习工作。因为他们是就在昆明市内,又邻近学校的,所以他们经常会回去学校蹭蹭课,参加参加学校的文娱活动,找找低年级的师弟师妹们联谊。
我们宿舍的方爱莲说:“联谊算什么啊,我听说下来实习后,同学里谈恋爱的多了好多呢。”男生们都哄笑起来,说:“方同学,你看我们几个怎么样?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方爱莲站起身了,打了那个哄笑得最响亮的男生一掌,红着脸说:“有说我吗?有说我吗?我是说客观事实。”
到底是久别重逢的同窗,又有共同的校园生活经历,加上分开后实习点的喜闻乐见,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我们聊得热火朝天。吴智勇就时不时招呼大家多吃菜,招呼我给大家夹菜了,以茶代酒敬陈峰了。一派是我师叔的感觉。
一顿饭很快就吃完了。我拉着刘晓晓陪我去收银台买单。餐馆老板低声说:“单阿勇已经买了。他是我这的老熟客了。让您别客气呢。”我就猜到了几分,果然这家伙买了单了,否则他也不会擅自加了那么多好菜。好吧。看来我是欠不下刘晓晓的,要先欠下你的了。不过,来日方长。看我怎么还了你这笔钱去。
我回到位置上,还是偷偷瞪了他一眼。吴智勇笑纳了我眼神。他昨天还一副跟我划清界限的样子,今天就颇亲昵暧昧。什么毛病!
临出门时,吴智勇跟大家说:“我已经跟老板订下了晚餐,已经付了帐没得退的了。大家可得给我面子,晚上继续欢聚一堂,我让老板给大家准备了啤酒,晚上大家畅饮畅聊。我有事就不陪大家了。”一顿饭吃下来,大家已经很是熟络了,一听这话,都欢呼了。连陈峰的脸上都一时阳光一时阴天,阴晴不定。
我心里全是冬日暖阳,全是晴天朗坤。我知道这可不是吴智勇摆谱。他真心为我所想呢。我想起来我第三次见他,正在保安室跟陈峰通电话,他在一旁下棋,呆愣愣地听我打电话,都听全了吧。虽然,后来因为这通电话,他骂我是骗子。反正,好意、歉意通通收到,偷听之过一笔勾销。
当天晚上的同学聚会,可能因为没有了吴智勇在场,全是我们同学自己,加上酒精的小小熏陶,我们比中午更玩嗨了。大家呜里哇啦互敬美酒,拉胳膊揽腿。我下午在乒乓球小组赛里拿了个第一名。显然取得了冠亚季军争夺赛的敲门砖。我更是格外的开心。这个“五一”长假是我有史以来最快乐开心的吧。虽然没有亲爱的家人在身边,可是我好像被很多很多的关爱包围着,好幸福啊。
陈峰这顿晚餐也是吃的格外的开心,他明显情绪高涨。一桌子四个男生,加我和刘晓晓两个女生喝掉了一箱半多啤酒。原来男生们都那么能喝啤酒的,酒精让他们变得口气大、理想高、人品上,好像无所不能,个个是内裤外穿的超人。
仿佛为了论证中午方爱莲的话,我们这组实习同学中,就有一对正在拍拖的,趁此机会,半是遮掩半是有意的就公开了他们正在恋爱中的事实。两个人大庭广众下,手拉着手,头挨着头,只差脸贴着脸了。把个满桌子的同学羡慕嫉妒恨的。
陈峰坐在我旁边,时不时想跟我聊两句天。我哪顾得上啊。我不断地站起来,手伸出去老长,跟这个碰杯,跟那个划拳。有时候还要下位置,跑去某个同学身边,帮他端起他的酒杯,劝他乖乖地喝下去我用了千万种理由敬的酒。我容易嘛我。
酒足饭饱后,我们一帮人去丽江街边的卡拉“OK”摊嘶叫。路边的歌摊就是我们学生仔的歌坛。一首歌不过一块钱的标准,我们可以唱响到天明都没问题。陈峰唱歌非常不错,他是我们学校歌咏比赛的冠亚军种子选手。一晚上他都在唱情歌,什么“你怎么舍得我难过”了,什么“单身情歌”了,还要跟我合唱“相思风雨中”什么的。
我唱歌特别不行,经常找不着南腔北调,或者只会唱耳熟能详的副歌部分。但是喝了酒可以超常发挥。高音也能唱出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晚我发挥得怎么那么好,可惜那个护花使者吴智勇不在场。嗯,下次跟他去唱歌的话,先灌几杯酒,酒喝嗨了,我就能唱好了。我溜空想着。
陈峰溜空在吵杂的音乐声中,附在我耳边说:“我有话跟你说。我们去走走。”我对着他的耳朵大声说:“什么话?你现在说呗。我还想唱歌呢。”陈峰停顿了一下。灯光在他脸上忽明忽暗。他还是附在我耳边说:“吴智勇这人挺好的。不过他读的书太少了。他——”我没等他说完,跳起来,去抓过来麦克风,边嚷嚷道:“这首歌是我点的。我要唱。”
陈峰只在丽江待了前后三天。第三天的上午他就来跟我告别了。这两晚他都是住在男生的宿舍里。我也没给他单独跟我在一起的机会,我们都是乌央乌央一大帮人同进同出,除了我们实习组里的那对情侣同学后来脱离了我们,在单独行动。
这天早上才八点多钟,陈峰一个人来敲我宿舍的门。我将他让进来后,对刘晓晓说:“晓晓,我们计划一下今天去哪里活动呢?”没等晓晓回答我,陈峰先说:“别张罗了。我是来跟你、跟你们告别的。我待会就去车站了,我准备回昆明了。”刘晓晓听了这句话,伙同宿舍的方爱莲她们,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了。
我心里有几分高兴,也有几分不忍。人家千里迢迢来看我,我是不是太冷血了点。这么一想,我就满含歉疚了,声音不自觉就温柔了,我讪讪地说:“哎呀。对不起啊。都没有带你好好的玩一下。要不别这么快走了,假期不是还长着吗?我带你上玉龙雪山去。听说那里风景可美了。”
陈峰的眼睛稍稍亮了一下,他有些不自信地问道:“就我们两个去吗?”我退缩了一下,装着沉思了一下,说:“我不认路额。还是叫上晓晓他们几个吧。人多热闹,更好玩啊。”陈峰的眼神瞬间暗了,他低下头,过了一会儿,强打精神地说:“算了。以后还有机会来丽江的。下次去吧。我看这个地方已经逐步在往旅游业发展了。将来这里就是热门的旅游景点了。嗯,我该走了。”
他站起身了,我也站起身来。他低头沉思了一下,两只脚互相摩擦了一下,还是旧话重提了:“婷婷,我希望你还是少跟那个吴智勇接触。他人是不错,但是不适合跟我们做朋友。他毕竟是社会上的人,有些复杂。”我可不爱听这话了,我故意瞪大眼睛,装着不理解地说:“他怎么复杂了?而且我们马上也要毕业了,也要成为社会上的人啊。”
陈峰努力地说:“他对你似乎好得过了点,是不是有所图啊?”我叫起来:“哪有啊。他图我什么啊。他才不来找我呢。这次不是你来,他遇上你,结交你,估计都不一定理我。”我说的倒是心里话。
吴智勇这段时间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自从我去出差回来,他就不认识了我似的,当我不存在了似的。但是自从陈峰来了,他又跟我熟悉得不得了似的,言行举止里透着亲密,贴标签似的,莫名其妙的。
陈峰有些张口结舌。过了一会儿,他故作轻松地说:“好了。婷婷,你自己好好的。我想你能明白是非道理,能照顾好自己。我们——我们学校再见了。”“嗯。”我的心情还真是一边如释重负,一边愧疚不安。
我将陈峰送到宿舍门口,门一开,走在我前面的他突然回过身来,不容分说地一把将我揽入怀中。我的头发碰到他的脸,我的脸碰到他的衣领,他温热的身体带着一股莫名的气息和体味刺激了我的鼻子。我的身体本能地缩紧了。寒毛都立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