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上游首选的扶贫调研地区是梅山镇,这里是古梅山的中心地带,是梅山蛮侗的原居地,是梅山文化的发源地,更被称为蚩尤故里。这里有座神奇的山,叫寨子山,是血染过的古战场。
五代时,楚王马殷派部将王仝进剿梅山。由于孤军深入,被梅山蛮围困于“九关十八锁”峡谷中,全军覆灭。南楚强盛后,梅山蛮一度归顺。但楚王马殷一死,其子马希广、马希萼便互相残杀,马希萼竟引诱梅山蛮攻打其弟马希广。梅山蛮攻陷长沙后,大掠三日,将州府仓库里的金银财宝洗劫一空。到了北宋初,梅山蛮愈发强盛,经常骚扰周边的潭州和邵州。宋太祖开宝八年,宋将李继隆、石曦正在攻打南唐的袁州,不料遭梅山蛮数千人从背后突然袭击。李继隆的手足都被毒箭射中,士兵也死伤三分之一。宋军攻克袁州后,石曦回兵反攻梅山蛮,俘斩蛮民数千人。
北宋太平兴国二年,梅山蛮左甲首领扶汉阳、右甲首领顿汉凌再度作乱,攻掠周边地区。朝廷不想兴师动众,多次派人去规劝、警告,可梅山蛮根本不当回事。宋太宗于是派客省使翟守素领兵讨伐,又命江州刺史田绍斌率军从邵州夹攻。由于梅山地区山势险峻,地形复杂,又传说梅山蛮拥有三千蜂兵、三千蛇兵,作战屡出奇招,宋军起初不敢深入梅山腹地。第二年,宋军得知梅山蛮的左甲首领扶汉阳已去世,群蛮无主,于是趁机大举进军。宋军长驱直进,血洗梅山,斩杀蛮民一万五千多人。血腥屠杀之后,宋军为防止蛮民复仇,在梅山地区设置了五个屯兵寨,封锁进出道路,禁止蛮民与外界交通。
经此一役,梅山蛮元气大伤,许多蛮民被迫逃离梅山,迁徙湘西南、广西、贵州的大山中,后来演变成苗族、瑶族、土家族和侗族的先民。不过,梅山蛮并未被彻底征服。未逃离的蛮民,在新首领苏方统领下,逐渐恢复元气之后,又成为了北宋的心腹之患。
经过多次征伐仍徒劳无功,官府意识到用武力难以征服蛮民,便转变策略,改用怀柔政策。宋仁宗庆历七年,潭州知州刘元瑜令州人杨谓入梅山,劝说酋长四百多人归附,入籍为民,共一千二百户。宋仁宗嘉祐末年,益阳知县张颉,放松与梅山交界地带的管制,召集蛮民下山耕种,蛮民欣欣向化。对于故意作乱的蛮首符三,张颉则予以抓捕。宋神宗熙宁初年,武安节度推官吴居厚奉行新法,全面核查闲田,然后将闲置的田土分给梅山蛮。
经过地方官员不断尝试和摸索,发现怀柔政策确实可行。宋神宗于是采纳安抚使吴中复、湖南转运副使范子奇的奏议,决定开拓经营梅山——也就是采取怀柔政策让峒蛮归顺,设置郡县,帮助他们发展生产,改善民生。
梅山蛮的归安德化,使得梅山地区得以生养休息,百姓从此安居乐业,繁衍生息,但是,由于山高林密,环境恶劣,道路崎岖,交通闭塞,经济发展相对落后,人民生活水平低下。
梅村就是古战场寨子山下的一个自然村,也是李上游调研的第一站。梅村长接到镇政府的通知,说是有县扶贫办的人来调研,希望他好好配合,听到这个消息后,梅村长非常高兴,对这位扶贫大使寄予深切的期望。所以,一大早,他就亲自带着村民在村口守侯。
梅村的百姓以前靠在寨子山打猎为生,可是在新时代,野物比人还珍贵,一鸟铳下去,动物要是死了,自己也会判刑;加之几十年来的乱砍滥伐,森林减少,生态环境被破坏,野物锐减,猎户只得改换门庭,从事农业耕作,但是,村里人多地少,且大多田土只能靠天吃饭,碰上旱灾年月,生活难以为继。
李上游之所以第一站选择梅村,除了受到黄琴琴的影响外,更主要的是他想从扶贫难度最大的地方干起,干出一个扶贫样板来,从而带动今后的扶贫工作。
大概上午九点钟的时候,李上游背着包,搭乘一辆来镇里拖肥料的拖拉机,一路砰砰砰地来到了梅村村口。
梅师傅是梅村人,他跳下车,笑嘻嘻地朝李上游说,李干部,到家了,快下吧。李上游把背包递给他,一个猛子跳了下来。
梅村长见来村调研的李干部来了,马上带着村民上来迎接,他走过去握着李上游的手说,你是李同志吧,我们等你好久了,欢迎来到我们梅村。
李上游看了看面前这个一脸沧桑的老人,很高兴地说,您是梅村长吧,我叫李上游,喊我小李就行。
一阵客套后,梅村长把李上游带到了自己家里。梅大妈一见自己男人带来了一个干部模样的人,连忙泡来了一杯热茶,笑呵呵地说,同志,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李上游早就口干舌躁了,也顾不及讲什么客气了,微笑着接过茶杯。
梅村长抽完一壶水烟后,古铜色的脸上露出了笑意:小李同志,我们村里条件差,你的吃住就在我们家吧。
李上游急切地想了解村里的情况,他并没有接受村长的盛情,而是推辞:村长,住您家里太麻烦了,我还是住村部吧,那样工作起来也方便,另外,我想多了解些村里的情况,吃饭就每家每户吃一天,伙食费我会照付的。
李村长皱着眉头想了想,觉得这样也行,就依了李上游的,不过他很诚恳地说,小李同志,你可是来帮我们的,怎么能收你的伙食费呢。
在这一点上,李上游很坚决,他认真地说,村长,我知道您是好意,但我们有规矩,在老百姓家里吃饭是必须付钱的,您不想让我因此犯错误吧。
既然人家小李说得这么坚决,梅村长也不再坚持,他微笑着说,那就听小李同志的。
喝完茶后,梅村长带着李上游去了村部,说是村部,其实也就是由村里原先的一间仓库改成的。
李上游一看,房子虽然小了点,但将就一段时间还是凑合的,梅村长冲他努努嘴说,小李同志,条件可是有点差啊,要是您觉得不合适,还是住我家里去吧。
“这里挺好的,很安静,很适合工作,就不麻烦村长了。”李上游不是不领情,只是不想给老百姓带来额外的负担。
村长也不再强求,临走时很无奈地说,那就这样吧,您好好休息,有什么事记得喊我。
“好的,谢谢村长,您慢走。”李上游一路上转了好趟车,爬山过沟的,身子骨都快散架了,他也想早点休息了。
梅村长一路走,一路自言自语,这个小子有点戏,有点尿性,是干大事的料!